鬧哄哄的警局裏,警察告知起火點是樓下一層,起火原因是線路老化。
圍著我,仇視著我的人這才作罷,轉而問起起火的是誰家,要他賠償。
我坐在警局的長椅上,顫抖抱著手機,摩挲著屏幕。
上頭,是我弟的照片,笑容燦爛。
我弟郝曉明,今年十八歲,是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紀。
今年九月,他就要去上大學了,上那所他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大學。
父母給我們姐弟取名,一個叫曉文,一個叫曉明。
意思是讓我們規規矩矩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他光明的前途正緩緩展開,可千萬不要因為一次善舉,就此中斷!
我祈禱著,奇跡出現。
祈禱上天眷顧他。
但是,我失敗了。
匆匆走進的穿著製服的男人說,二樓發現兩具男屍,已經燒成焦炭。
其中一具,根據身下燃燒殘留的衣物,證實就是我弟…
轟的一聲,我耳邊傳來巨響,眼前的一切片片破碎。
世界變成黑白的,壓抑的我喘不過氣。
人最絕望的時候,不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
而是小小的僥幸,被輕輕勾斷的時候。
行屍走肉一般,我晃到尖嘴猴腮那男人的身邊,無力地揪著他的衣領。
「我弟死了,你害死了他…」
他要推開我。
可看似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穩的我,他卻沒能成功推開。
「我弟死了,你害死了他…」
「你有病吧,說了不是我!」
依舊在反駁,但他的臉上,隱隱有了恐懼。
我無意義的重複呢喃,腦海中一點點被我弟的身影占據。
「姐我厲害吧,第一家麵試,人家就要我了!」
「端盤子,服務員,不過工資高,兩個月,我就能把大一的學費賺到手了。」
「我算算,到時候還能給你,給咱媽,各買一件衣服呢。」
「你看我這肌肉,這體格,站十二個小時都不會累,別小看我!」
……
淚水慢慢模糊了雙眼,我牙關咬的發顫。
揪著尖嘴猴腮的男人,我一把將他拉的靠近我,然後猛地用前額迎了上去。
我的頭撞在他的鼻子上,鮮血頓時布滿他的臉。
「你害死了我弟,我要你償命!」
他掙紮,右手成拳,一拳一拳砸在我的身上,想要逃脫。
但我像沒有痛覺的掛件一般,依附在他身上,無視他的反擊。
盯著他不斷落向我的拳頭,我張嘴,一下咬了上去。
就是這隻手,將我弟推倒——將我弟推進滿是濃煙的房間裏,被焦急逃生的人流阻斷,最後隻能無意義高舉著手,被火焰吞沒!
就是這隻手。
我的牙關緊緊閉合,他的反擊一下弱了下來。
恐懼的尖叫,尖嘴猴腮的男人忍受不住,大喊著救命。
鬧哄哄的人群,目光轉向我們,驚恐的後退。
幾個警察衝上來,扯住我,要將我和他分離。
手腳被扯的變形,但我渾然不覺。
咬斷他,咬斷他這隻作惡的手!
可最終,我的力氣有限。
扯下一塊帶血的皮肉,我指著他,朝周圍人哭喊。
知道事由的警察嚴肅的看著我,眼裏流露出惋惜。
但最終隻緩緩吐出一句:過於混亂,沒有證據,無法證明。
我徹底癱倒,聽著耳邊尖嘴猴腮男人哭喊著「瘋女人,把她抓起來」,然後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