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那日,彩雲繽紛,祥瑞環繞。
我和端木仙君牽著手走上萬丈玉台,在宗門長老見證下許了同心誓後,便被先一步送進了新房。
等得昏昏欲睡之際,終於有鏗鏘的腳步聲靠近。
“陌野姑娘,在下所修乃是無情道,此生恐怕不能與你有雙修之歡,但在其餘物事上本君定不會虧待於你,還望見諒。”
端木陽說著,一個響指施法吹開了我的蓋頭,卻在看清我的臉時微微一愣。
我心中忐忑。
在今日妝娘努力下,我和姐姐原本的三分相似已經成了八分,難道他還是認出來了?
我趕緊低下頭,學著姐姐和母親平日的措辭,緊張道:
“不、不怪夫君,妾身定、定守好為人妻的本分,不給你和宗門丟臉。”
房間安靜良久,他突然叫道:
“陌野。”
我心中一驚,知道端木陽當年是和姐姐許的婚約,此刻,怕他一個不高興要了我的小命,趕緊跪下磕頭:
“仙君饒命,我、我對仙君仰慕已久,姐姐也心有另屬,家裏拗不過才想出這等替嫁法子,你若不滿,便、便......”
我還沒想好要“便”什麼,畢竟姐姐今世是嫁定那馬奴不可了。
突然,端木陽上前扶起我,開口竟然也有幾分結巴。
“你、你......起來說話。”
我和他就這樣並排同坐了一會兒,紅燭搖曳,他的臉也被燭光映得有些紅。
“便就這樣吧。”他低頭說道。
我們就這樣合衣躺上床。
相對而眠,我忍不住把眼睛偷偷睜開一點看他。
太白宗身為正派宗門之首,端木陽更是年輕一代榜樣般的存在。
他自修仙之始,便以除魔衛道濟世救人為終身己任。
這麼好的人,結局卻是魂飛魄散......
這一世,我希望能保他平安。
或許,那場正魔大戰的結局也會變得不一樣......
突然,端木陽察覺到什麼似的,也睜開了眼,和我目光相撞。
四目相對,他微微一怔,隨即施法滅了燭火,輕聲道:
“睡罷。”
第二日,在我和端木陽於床上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說什麼時,忽然有長老傳音而來。
“陰陽山禁製動蕩,似有魔物入侵,現需二十餘門派弟子速去查看!”
端木陽麵色一凝,匆匆起身換衣,我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半柱香時間,太白宗上下便集結於大殿,掌門挑選出二十餘名精英弟子,領隊則由端木陽擔任。
檢查禁製按理說不算危險,但陰陽山位置特殊,乃是正魔數百年前約定的分界之處,禁製動蕩背後的深意不容小覷。
事出從急,當即便須動身,臨行前,眾長老也紛紛贈了些靈藥法器給隊伍傍身。
端木陽上前跟長老低聲說了些什麼,目光不時從我臉上掃過,長老們先是疑惑,然後笑著點了點頭。
隨後他走到我身邊,行禮道:
“抱歉阿野,未來得及盡人夫之責,待我帶隊而歸後定補償於你。”
他當著眾人麵喚我本名,看來剛剛便是和長老們交代清楚我的身份了。
我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儲物袋裏拿出幾個符陣給他。
端木陽接過後,看著符紙上的筆墨笑了笑。
“自己畫的?”
我尷尬地點點頭。
這些符陣自然比不得長老們所贈寶物,可已經是我身上最好的東西了。
符陣之術在上古時威力驚人,可惜傳承斷絕後,如今已淪為旁門道法,是買不起法器的低級陣法師才會去學的東西。
而我靈根不佳,修煉得艱難,從小就愛搞弄這些旁門左道。
因著這些,一直被家族指點笑話。
父親百歲壽宴那日,我曾把自己畫過最好的符陣送給他。
卻被他當著眾人麵一腳踩爛。
“不好好用功在修煉上!盡做這些沒用的玩意浪費時間!你和你姐一個肚皮出來的!怎麼就沒學得她三分好!”
那時,姐姐被人群眾星捧月地包圍著,人人都誇讚鳳凰天女的風姿。
而我低著頭,忍住眼淚去收拾被父親踩爛的符紙殘渣。
裏麵注入過我的心頭精血,我得收回來,不能浪費。
交給端木陽符陣後,我便始終低著頭,害怕看到眾人嘲諷的目光。
忽然,我聽到一個長老笑道:
“阿野真厲害!還會做符陣。”
隨著她這一聲,太白宗弟子也嘰嘰喳喳起來。
“沒想到我竟然還能親眼看到符陣,現在都沒幾個陣法師學這個了。”
“端木師兄厲害,娶的夫人也厲害!”
“阿野師姐得空也教教我們吧,說不得我們太白宗以後就專出符陣師了,多威風!”
我抬頭看著這些麵帶善意的少男少女,眼眶有些濕潤。
端木陽笑著摸了摸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