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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要救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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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我已經到了上初中的年紀，比上小學還要多個一百多塊錢。
奶奶知道後念叨的尤為厲害，說我是個賠錢貨，說我賺不了錢，還每天都花錢。
我知道我沒辦法改變她根深蒂固幾十年的觀念，隻能每次都小心翼翼的討好。
“奶奶，我會認真讀書，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回報你們的！”
奶奶不太相信我說的話，“女娃娃就算再厲害也比不過男娃，你幹一分活，人家兩分活都幹完了！”
“奶奶，以後大家幹的活都是靠腦子，不分男女，我會賺很多很多錢給你們！”我一遍又一遍的保證，眼神渴望的看著奶奶手裏的手帕。
奶奶白了我一眼，準備掀開手帕給我錢，最後想到了什麼又停住了。
“地裏的麥子還沒割完，你要是上學那不是耽誤收成了嗎？”
“這樣吧，你什麼時候割完了麥子，我就什麼時候給你錢去報名。”
我有些絕望，往田地裏看了一眼，“還有好幾畝，我後天就開學了，這麼短的時間，我肯定割不完啊。”
而且我才十三歲，手也小力氣也小，怎麼可能能完成那麼大的工程？
“那我不管。”奶奶說：“我之前就說過了，你上學可以，但是不能耽誤家裏的活，你幹不完活就別去上學了！”
我急得直哭，一遍遍的求奶奶。
但奶奶始終不同意。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咬了咬牙，拿著鐮刀就往地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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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浩瀚的麥田，絕望又一次將我吞沒。
我擦了擦眼淚，握緊了手裏的鐮刀。
我彎著腰，重複著割麥的動作，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滑，滑進泥土裏消失不見。
我第一次，產生了對這個家的負麵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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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割了多久，隻覺得腰也酸腿也疼，肚子也餓的咕咕叫。
我不顧臟亂的坐在泥地裏，拿出幹巴巴的饅頭往嘴裏塞。
短暫的休息過後又繼續開始。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黑了，有路過的人和我打招呼，我沒有回答的時間。
“呦，老張婆，你這孫女可真厲害，這麼晚了還在割麥子！”
奶奶笑了笑，“本來就是她的活，她幹是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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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兩天都沒回家，一直都在地裏，鐮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我的手割破了，等我發現的時候血早就幹涸。
我身上頭上腿上全都是泥巴，腿上有被麥子的葉子劃出來的一道道傷口，一雙鞋子也早就被泥土掩蓋，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我沒時間去管自己到底如何，望著比我人差不多高的麥子，我急得不得了。
我得上學，我要上學！
我不能被困在大山，不能被困在這片黃土地裏，不能一輩子都呆在這裏，過一眼能望到頭的日子。
我還沒去看過外麵的世界，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得把命運抓在我自己手裏。
我要救我自己！
眼看太陽一點點落山，我加快了速度，在地裏飛奔。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一叢擋在我麵前的麥子被我割倒，太陽殘留的光輝落在我臉上，明亮亮的，格外溫暖。
我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立馬往家跑，嘶喊著，吼叫著。
“奶奶！奶奶！我割完了！我割完了！我要上學！我要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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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看著地裏的麥子，不情願的從口袋的手帕裏拿錢，嘴裏還不停念叨。
“有這麼大的勁還去上什麼學，在家裏幹活不是更好！還能給家裏賺錢！”
“我以後能賺更多錢的，我一定會賺很多錢的。”我一遍遍的保證。
奶奶將三百多塊錢塞到我手裏。
“記得把多餘的錢帶回來，早點回來燒飯！”
“我知道了。”我拿著錢轉身就往學校跑，一直追著太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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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學校的時候天色已經沒了光亮，學校裏空無一人，鐵門也被關上。
我抓著鐵欄杆，無助的大叫。
“老師！老師！我來交學費了！老師！我來交學費了！我要上學！”
我喊到嗓子都啞了，裏麵也沒有一點動靜。
我站在門口，望著近在咫尺的教室，眼裏的光亮一點點被吞沒，握著鐵欄杆的手再也沒了力氣。
疲憊和絕望將我吞噬，我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步往大山走。
還是......得困在這座大山嗎？
我還是......改變不了我的命運嗎？
“張玲玲！”
老師的聲音從身後轉來，悅耳的仿佛天籟。
我驚喜而又錯愕的回過頭。
夜色裏，劉老師從自行車上下來，拿著登記本，朝我伸出手。
“報名的錢呢？”
我撲哧一下就哭了，又笑了，眼淚鼻涕齊齊往外冒，第一次覺得問我要錢的人這麼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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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師登記了我的名字，沒問我為什麼這麼晚才來，又一次碰了碰我的腦袋，語氣語重心長。
“玲玲，你選的這條路很難很難，但你一定要記住，隻要你堅持的走下去，你的未來，一定是光明的！”
不同於第一次見麵，我已經能聽懂老師話裏的意思。
漫天星辰之下，我鄭重的，一字一字的說：
“老師，我一定會走出去，哪怕割一百畝、一千畝、一萬畝麥子，我也一定會走出去！”
劉老師笑了笑，騎著車把我送回了家。
那天晚上耀眼的星星和晚風，我記了很久很久，一輩子都沒辦法忘掉。
我看著星河下綿延不絕的大山，恍然有個念頭。
原來大山也是美的，不美的是大山裏的人，和那些迂腐到陳舊發爛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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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做了飯，挨了爺爺奶奶一頓評判之後，我才有時間弄自己。
照到鏡子的我才發現我的狀態有多糟糕。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鼻血，血液流到了下巴和泥巴混在一起粘在臉上，看起來像鬼一樣，頭發上身上全都是泥，臟的不像話。
一想到我剛才就是用這樣的樣子和劉老師說話，我羞愧的恨不得原地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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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績一直都很好，小學的時候一直保持第一，到了初中也能維持在前三。
劉老師告訴我，在這座大山裏，成績好並不會成為衡量一個人能力的標準。
她們不會因為我成績好就讓我繼續往下讀，上次學費的事情我應該牢記，不要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家裏人身上，自己要強大起來，不要被人拿捏，即便我現在才十三歲。
我牢牢的記住了這些話，並很快付出了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