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淺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好像聽不見我說話一樣。

“誰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我哥的，就摔個跤而已，自己不會起來嗎？”

周遭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我的眼皮沉重，隻有零星的咒罵聲鑽進我的耳膜，可具體罵了什麼，我不知道，也沒有力氣知道了。

隻記得是林淺罵我懶，婆婆罵我矯情。

漸漸地，我失去所有的意識，昏了過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做了個噩夢，夢裏我老公沒了，肚子裏唯一的孩子也沒了。

夢裏的場景是如此真實，以至於我醒來的時候，仍感覺身體深處是剜肉般的痛。

直到我聽見有人說：“喊什麼喊，不就是流個產嗎？”

是婆婆，原來不是夢！

我從病床上彈起，怔愣地望著她，手緩緩摸到小腹。

一個母親的直覺告訴我，裏麵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隻有無盡的徹骨寒。

林淺還在床邊嬉皮笑臉玩著我的輸液管，時不時故意拽一下。

眼見著我手上的針眼處就腫了起來。

“哎呀，你的手怎麼鼓了個包，嫂子，我幫你按下去！”

林淺惡毒的小手朝我伸了過來。

過往的一幕幕在我眼前閃過，我的忍讓換來了什麼？

林誌在世的時候就沒有好好護過我。

現在他不在了，以後的日子，怕是隻有這群人對我更加得寸進尺的羞辱！

我忍了太久了，其他的我可以不難過不生氣，可那是我和林誌的孩子啊，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想到這裏，我不顧流產後虛弱的身體，從床上跳起來，衝著她們第一次發了脾氣：“媽，是你的好閨女故意把我撞流產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不好好管教管教她嗎？”

婆婆依然不以為然：“你又不是不能懷了，耍什麼大小姐脾氣，就你金貴！”

真不能懷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可是老公的遺腹子。

做完清宮手術，我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的樣子被婆婆看見。

她冷嘲熱諷起來：“這就困了？懷了個孩子還以為自己是大功臣了，有本事懷，沒能耐生。來，讓我給你提提神。”

婆婆把手機聲音開到最大，打開短視頻軟件在我耳邊刷了起來。

【某知名專家指出，高齡產婦意外流產後將大幅降低再次懷孕的概率。】

【從不想要到懷不上，請聽幾個不孕不育的家庭悲劇故事。】

我的耳膜被震得生疼。

別說睡覺了，現在連安安靜靜躺一會都成了奢望。

忍無可忍，無法再忍。

我把婆婆的手機屏幕摁滅，同時按響了床頭的護士呼叫鈴。

“媽，你不也是四十多歲的高齡產婦？聽林誌說，你生他之前，不也流產了好幾次。不是一樣把林淺生下來了？”

婆婆一聽這話，大聲嚷嚷起來：“你和我能比嗎？我當年要臨盆還在餐廳打工刷盤子呢，不像你，摔一跤孩子就沒了。哎呀，真是可惜了我們家這麼好的基因啊！”

護士正好進來，聽見婆婆的言論，馬上低聲訓斥起她了：“這位大姐，人家孕婦剛剛流產，需要靜養。醫院牆上寫著‘輕聲細語’你看不見嗎？別的病人也需要一個安靜的治病環境，你要是再吵，我就喊保安把你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