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趙伯母話說的漂亮，且大嫂也真覺得是自己的錯，又給賠禮道歉。

沈晚啼不好再說什麼，大哥隻要還在趙家一天，那她就不能把事做的太絕，讓大哥沒活路可走。

更何況當下沈晚啼確實不好再揪著這事不放，畢竟她還要去侯府，沒什麼精力。

沈家住在京城外郊的安河村，隸屬安陵縣，想去京城可是要起早走，即便是坐著驢車牛車，也要兩個時辰左右。

更遑論住在擠滿達官貴人府邸的南巷街裏，那條街可是離皇城最近的，便是從城門走到南巷尚且也需要一兩個時辰。

因此她必須夜裏便走，算著時辰等著城門開再去南巷。

所以沈晚啼沒和趙家過分扯皮，而是當天早早睡下又早早起來，給了進城賣菜的同村人一些銅板，讓他們捎上自己。

等她到侯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沈晚啼拿著請帖從後門入院，侯府處處精致，連園子裏的草都像是修剪過的十分精致。

她在左家也算是見過世麵的，可左家內裏和侯府簡直天差地別。

“沈姑娘，小侯爺吩咐過，你需要什麼盡管差遣我們去辦，還叮囑小姐要入口的東西，你務必要寸步不離的守著。”

領路的嬤嬤提醒著，沈晚啼點頭，看來侯府內也是波濤洶湧，全是自家下人的廚房也不安全。

沈晚啼藥膳做的認真，根據要求，她做了一道粥、兩道菜和一份湯。

“請姑娘端著一部分，我引你去前廳宴客的地方。”

嬤嬤喊著兩個丫鬟過來幫忙端菜，還讓沈晚啼自己拿了一份。

她有些不解道：“我也需去前廳？怕是不妥吧。”

萬一她不懂規矩惹了人給侯府添麻煩怎麼辦？

“也是沒辦法的，我們家小姐脾氣嬌，若非是見到你，知道這菜是你親手做的，隻怕未必肯吃。”嬤嬤是黎清清的奶娘，那日聽到小姐回來說饞得慌，便覺得驚奇。

她照顧小姐十數年，還從未見過她有想吃東西的時候，想到這嬤嬤看向沈晚啼的神情更加溫和起來。

“小姐這些日子總念叨想再吃姑娘做的飯，你是不知道，這幾日小姐又瘦了，就是吃不下東西鬧得。”

沈晚啼了然，今日畢竟是生日宴，想來侯府會請許多貴客。

若這時小姐鬧起來不肯吃東西，那不是讓外人看侯府笑話？

沈晚啼端著菜低著頭跟著嬤嬤走，剛走到側院，便聽到主院裏吵吵嚷嚷的。

“這可是皇帝所賜上好的檀香葉，陛下都說能吃，怎的侯府小姐便吃不得？”

這聲音聽起來是上了年紀的，沈晚啼還沒清楚發生什麼事，就聽嬤嬤苦惱著急道：“糟了，定然是長公主又來找麻煩了，檀香可是香木，如何能吃啊，這不是要害小姐麼。”

沈晚啼方才專心的跟著走路，心思壓根不在別處，因此也沒聽到主院裏吵些什麼。

隻是聽到嬤嬤這麼說，忍不住糾正道：“檀香倒也不隻是香木，是可以製成香飲的。”

“製成香飲也不能吃啊！”嬤嬤下意識的反駁，反應過來後她立刻震驚回頭，“你說什麼？”

沈晚啼眨眨眼，道：“我說檀香是可以製成香飲的。”

“當真？”嬤嬤有些激動。

沈晚啼，“當真啊，不過若是已經製成了香，那是不能製成香飲了。”

嬤嬤眼珠微轉，當即繼續領路進前廳。

這會走得近，沈晚啼也注意到了前院的奇怪氛圍。

“如此名貴草藥拿來給我女兒倒是可惜了，她雖說不善飲食，卻也沒什麼病，這藥還是請長公主拿回去吧。”

侯府夫人維護著女兒，心裏滿是憋悶。

皇帝有意她女兒指給長公主的小兒子，偏長公主覺得黎清清身子弱不好生養，又因侯府是前朝勳貴，便處處來挑剔找麻煩。

侯府是一忍再忍，沒想到她竟是不知分寸的鬧到生辰宴上。

“侯府是覺得陛下賞賜的藥材配不上你們前朝勳貴的身份？也是，宣平侯府乃是前朝世家大族，自然是瞧不起這些東西，也瞧不上送東西的這些人了。”

長公主此話大有誅心之意，氣得侯夫人臉色鐵青。

“夫人，沈姑娘已經將小姐的藥膳做好了，她還說差著一道點心，不如請夫人將檀香交給她，便一並做了。”

嬤嬤主動開口，黎清清一聽到沈姑娘三個字當即亮了眼睛，再聽她能用檀香做成食物，便是更歡喜了。

“你能用檀香製成清清能食用的食物？”侯夫人看向沈晚啼。

不止她，這會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沈晚啼沒想到嬤嬤能當眾把她架起來，這會是騎虎難下，索性斂了神情，點頭道：“是。”

“好，既然長公主一片慈愛，又是陛下聖恩，那我侯府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侯夫人當即笑起來，派人去將那一枝檀香葉取了過來。

沈晚啼接過手，長公主忽而又道：“且慢，她是侯府的人？”

侯夫人勾了勾唇，道：“她不是侯府的人。”

長公主當即大怒，“你們侯府如此便將貴重的藥材交於外人，若是做毀了，你們如何擔得起責任？”

“長公主息怒，此人雖不是侯府的人，卻是侯府請來的膳師，若是她做的有什麼問題，自然是——”

侯夫人微微頓了片刻，她其實並不認識這位沈姑娘，要把侯府臉麵和命運掛在她身上嗎？

“自然是由我一力承擔，還請長公主放心，此等上好的檀香葉，做出來的香飲自然也不能由小姐獨品，屆時請長公主指點。”

沈晚啼主動接了話，將責任攬了下來。

她既然已經幫侯府撐了麵子，那就隻能撐到底，也算是借侯府一個人情。

哪怕到時候看在這句話的麵子上多打賞點銀子也是好的。

長公主眯著眼睛看了她半晌，瞧著也是個嬌嬌弱弱的病秧子模樣的，當即冷笑一聲，“且等著瞧你本事了。”

沈晚啼行了禮，端著檀香葉便又往後廚去。

嬤嬤急匆匆的追過來，“沈姑娘可需要什麼？”

“還需要丹參砂仁各三錢。”沈晚啼道。

嬤嬤讓人去準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沈晚啼低聲道：“方才實在是抱歉了，我也是無奈之舉，隻請姑娘務必盡心。”

嬤嬤瞧著沈晚啼年歲小，生怕她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方才要不是實在沒辦法，眼瞧著侯府被逼的沒有路，她也不會冒險將沈晚啼推出去。

沈晚啼笑了笑，給她吃了個定心丸。

“放心吧，此事已然和我的命有著關聯，便是不為著侯府，為我自己，也當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