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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從扶州到不鹹山,最快的一條路是信使走的,直線往北,縱馬疾馳隻要四天。

苑福寧是舉人,朝廷令牌一亮,沒人敢攔。

一天狂奔三十裏,天黑許久了,才遠遠看見信道和尋常大路的中間,有一家驛站。

這地方簡陋,壓根就沒有馬廄,幾匹馬隨意的栓在樁子上。

下一秒,一隻破碗嗖的飛了出來,釘在地上,然後就是震天響的叫罵。

三人大驚,抬腳往裏跑。

小驛站裏站了三四個人,身前的桌子倒了,飯菜撒了一地。

對麵的老者泰然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啃著雞腿。

容毓不動聲色的護在福寧前麵。

“這是怎麼了?”

領頭的男的怒罵,“這老頭不知好歹,找爺們茬呢!”

老頭淡然,“是他們侮辱在先,我自保而已。”

那男的眉眼一挑,唾沫橫飛,“爺們是好心勸你!”

“你個黃土埋半截的人了窮橫什麼?”

“爺們問你要壺酒,然後一路送你到不鹹山,你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得了便宜還賣乖。”

老頭很淡定:“各位官爺走的是官道,身上背的是官家物件兒,老頭子我是平頭百姓,要是丟了什麼物件兒我可擔待不起。”

那男的立馬眼睛一瞪,“你什麼意思?!”

左右的刀嗖的拔了出來。

佩刀是梅花暗紋,福寧的眸子漆黑如墨,竟然是扶州的信使。

看樣子和他們前後腳從扶州出來的。

容毓側身:“要管嗎?”

苑福寧:“管。”

容毓驟然陰鬱,隨手抄起桌麵的筷子朝他們一擲。

咣。

筷子釘進了柱子裏。

幾個人嚇得汗毛一豎。

這要是插在人身上了...

都能串串了。

苑福寧繞開容毓,拂袖在老人桌前坐下,腰牌慢慢推到桌上。

碩大的舉字。

大周朝敬重文人,舉人更沒人敢動。

提刀的人立馬蔫了,勸領頭的。

“老大,這是朝廷封的,動她要吃牢飯。”

“是啊老大,冷靜!”

這舉人泰然自若,隨行的兩人也不一般,高大的這個內力深厚,不出聲的那個連氣息都感受不到。

是兩個高手。

領頭的心裏有一百八十個不忿,最後化成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扭頭走了。

容毓盯著他們進了屋子關上門,才從腰間取了一錠銀子交給嚇傻了的店家。

“賠給你。”

老頭淡淡,“不用你花費。”

他起了身,放一錢銀子在桌角,“雞腿不錯。”

朝幾個年輕人拱了拱手,“多謝搭救,下次不必出手了,老朽自己可以。”

離去時聽不見他絲毫的腳步聲,就連呼吸都輕似無物,六旬老者能有這種底子,功夫不在容毓之下。

苑福寧看著他的背影,眸光一暗。

三人要了兩間房,飯菜都是送到房裏,吃好直接躺倒。

容毓睡眠很不好,但今晚除外,幾乎一沾枕頭便睡了,手裏緊緊攥著半枚玉璜。

再睜開眼,外麵還是漆黑一片。

他睡不著了,索性披著衣裳坐起來,把窗戶輕輕推了個縫,昏黃的燈籠下飄著雪花。

沒由來的靜謐。

他突然想起白天時福寧的那滴淚。

季家的長子真幸運,人都死了還被她記掛著。

木冬給他遞了個暖爐,“爺,早飯已經在做了。”

容毓:“季家的長子叫什麼?”

木冬:“季思問。”

良久的沉默,木冬又問,“要查查嗎?”

容毓還是沒說話,但點了點頭。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讓她想一想都潸然淚下。

頭輕輕靠在牆上,牆的那頭是福寧,不知她此時是睡著還是醒著。

夢裏的人還會是季思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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