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後的尊嚴

我的妻子，那個曾誓言要愛我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的女人，卻在一旁冷漠地看著我的痛苦。

我知道，今天我違抗她的意願，出現在這裏惹她生氣了。

為了讓她原諒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甚至是在眾多網紅和鏡頭的拍攝下，低著頭，用醜陋的麵貌去舔她的鞋子。

我的舌頭觸碰在她冰冷的高跟鞋麵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覺得我像一隻哈巴狗。

彎折的，不僅僅是我的脊梁骨，還有我的靈魂。

這時，我揣在懷裏的那麵鏡子裏發出一道隻有我能聽得到的幽幽女聲。

“傻子，你後不後悔？她是萬眾矚目的紅角兒，而你是爬在地上給人舔鞋的醜八怪。”

這鏡子名為鴛鴦鏡，蘇無雙也有一麵。

兩麵除去雕刻的花紋不同以外，其它一模一樣。

她的是鴦鏡，我的為鴛鏡。

自從得到這麵鏡子後，我就時常能聽到鏡子裏的女人講話。

但奇怪的是，蘇無雙並不知道鏡子裏這個女人的存在。

似乎，這個女人隻會在我的這麵鴛鏡裏出現。

我不再琢磨，隻是在心裏回道：“是我太想她，沒有聽她的話呆在家裏，這是對我的懲罰，我不怪她。”

聽了我的話，鏡子裏的女聲氣急敗壞，不理我了。

見她不再說話，我鬆了一口氣。

這對鏡子來源詭異，是我從老家的櫃子裏翻出來的。

我對它的來曆和目的一無所知。

但也是它改變了我原本平淡溫馨的家。

平日裏，我對它抱著敬而遠之的心態。

我深深低著頭，承受著他人無情的嘲笑和議論。

“能舔到蘇小姐的鞋，真是他的榮幸，像他這種醜八怪，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跟這種美女接近的機會了吧？”

“你們快看，他像不像電影裏的蜥蜴人？”

一旁野豬主管的三白眼也咕嚕嚕的轉了一圈，插話道：

“能舔蘇小姐的鞋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麼懲罰。”

“要我說，幹脆等下蘇小姐上台的時候，讓他當個人凳，這麼一搞今晚的熱度不就來了？”

人凳？

人凳，曾是古代達官貴人上下馬車的工具，由奴仆和太監屈身充當。

連作為人的基本身份都失去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覺得這是一種侮辱。

蘇無雙怎麼可能同意這種要求？！

還沒等蘇無雙說話，一道清朗的男聲就傳了過來。

“喂喂喂！都圍在這裏幹嘛呢？看猴戲呢？”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圍在我身邊的大小網紅都給他讓出了條路。

這位壓軸出場的是名叫童星河的男網紅，憑借帥氣的長相和有錢的身份火遍全網。

因為有著高超的撩妹技術，被萬千少女看做男神。

蘇無雙曾經也不例外，在她還是普通人的時候，就瘋狂迷戀他。

我們的溫馨小家裏到處都是童星河的海報。

她每天都會守在電腦前，看著童星河在鏡頭前談笑風生，仿佛他已經成為了她生活的全部。

為了引起童星河的注意，她甚至不惜花費我們所有的積蓄——三百萬，為他瘋狂的刷禮物。

我的父母朋友都勸我管管她。

但我不在意。

畢竟，他們之間隔著網絡，又不會發生什麼。

就算被人說是綠帽王八又怎麼樣？

錢沒了還能再掙，隻要她喜歡就好！

但現在，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我最寵愛的妻子，一改麵對我時的尖酸刻薄。

她完美的臉上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嬌滴滴的上前挽住了童星河的胳膊。

“星河哥哥，這個清潔工把人家的鞋子弄壞了，人家正在處罰他呢！你說讓他給人家做人凳怎麼樣啊？”

聽了這話，童星河俊美的臉上長眉一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來了興趣。

“人凳？這主意好，肯定能為無雙你吸引一大 波流量。”

看著在璀璨燈光照耀下，宛如一對璧人的他們，再看看光滑瓷磚上倒映出我嚇人的模樣，我的心沉入了穀底。

第一次，我不顧蘇無雙不許在其他人麵前表現出我和她認識的命令，開了口，用我不複清亮的沙啞聲音質問她：

“無雙，你真的要聽這個男人的話，為了流量這麼對待我麼？”

童星河長眸一眯，偏頭看向蘇無雙：“無雙？這個醜八怪叫你無雙？叫得這麼親密，難道你們認識？”

蘇無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白 皙無暇的臉上浮現一抹驚慌。

她厭惡的看了我一眼，連忙否認道：“怎麼可能！你可不要誤會我，星河哥哥。人家從身到心都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這種醜八怪，看我一眼都不配。”

我失望的聽著她說的話，心如刀割。

七年夫妻，日日夜夜，換來的竟然是我摯愛妻子與我撇清關係。

那我因為她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是為了什麼呢？

我懷中的鏡子看到這副場麵反而開心了起來，那道女聲嘲弄道：

“看到沒有？李一舟，這就是你的妻子，你為她換臉，換來的是她和情夫雙宿雙飛。”

“你就是個烏龜王八，後不後悔，心不心痛？隻要你說你後悔了，我就能幫你哦！”

我沒心情理她，我的心中仍然對蘇無雙抱有最後的期待。

誰知她未曾正眼瞧我，轉身便全然依偎在童星河的懷抱中。

那雙曾對我充滿厭惡與不耐煩的秋水明眸，此刻卻洋溢著嬌羞與愛意，隻為他而綻放。

這一幕刺痛了我的雙眼，令我心如木石。

我曾為她赴湯蹈火，隻要她所求，即便是天上的星辰，我也會竭盡所能為她摘下。

從前，她半夜突然想吃新鮮水果，我不顧一切地在淩晨三點穿越城市的繁華與寂靜，隻為將那份甜蜜送到她的唇邊。

她向往浪漫，我便將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產賣掉，隻為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讓她成為人人羨慕的新娘。

我可以容忍她的一切任性和無理，但我卻不能容忍她愛上別的男人。

這一刻，我顧不上她對我不許在公共場合表現出和她認識的警告。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蘇無雙的手，質問道：“無雙，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了，你真的要連我最後作為人的尊嚴都要剝奪，讓我去做人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