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邪氣的男人搶了我的香包,靠在樹上戲弄地問我:“小丫頭,你不是能預知未來嗎?那你算算我將來會娶個什麼樣的媳婦兒?”
再長大些,我跟將軍家的小兒子打架。
男人瞧見了,臉上的笑落下去,麵色冷得嚇人。
我嚇得轉身就跑,被他一根指頭勾住衣領。
他把我拽進懷裏,眼尾泛著猩紅,低頭在我耳邊咬牙切齒的笑:“小丫頭,我讓你走了嗎?”
“明日我就向陛下提親,看你還敢對著別人笑”
荒誕的夢境在男人被巨浪卷走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那場叛亂裏,龍舟傾覆,男人拚盡全力把我送到岸邊,自己卻葬身在洪流裏。
眼睛愈發的痛,我清醒過來,那夢陡然破碎。
我捂住臉,笑自己竟在那荒誕的夢裏找到了一絲被愛著的感覺。
也終於想明白,這天地雖廣,大抵是容不下我這樣卑微的人的。
沒人料到我會離開侯府。
畢竟我眼盲手殘,又是不祥之人,魏瀟還願意收留我,已是情深意重。
那天陽光很好,枝頭上一對喜鵲鳴叫。
侯府到處張燈結彩,宿州城的百姓都在議論這場曠世大婚。
“世子當真愛極了宋姑娘,給她的聘禮從城南排到了城北。”
“從前那位得寵的外室呢?”
“一個孤女罷了,還能被專寵一輩子嗎?”
我的眼睛那樣痛,根本顧不得理會旁人問的話。
一聲驚雷炸響,暴雨忽至。
我扶著城牆,跌跌撞撞的走,卻被匆忙躲雨的行人撞翻在地上。我雖帶著圍帽,卻仍怕被人發覺,艱難地想要站起來。然而雨地濕滑,我扭了腳,狼狽的樣子吸引了一群頑童的目光,他們嬉笑著扯去我的圍帽。
我驚慌失措的捂臉,可扔擋不住那些厭惡和嘲弄的聲音。
他們罵我狀如厲鬼,臉上猙獰的可怕。
傷口沾了雨水,疼的愈發鑽心。
我撿起圍帽,不顧它占滿爛泥和雨水,匆忙戴到頭上。
如此,我才敢勉強地笑,說我並非生來貌醜眼瞎,請他們行行好,為我讓出一條可通行的路。
可有人認出了我,他們驚呼:“這不是世子的外室嗎?”
“她怎麼瞎了?”
“世子知道她跑了嗎?”
兩行血淚流出來,我再也受不了,踉踉蹌蹌地朝前跑。
等我終於爬上審判我的那座高台時,帶著慍怒的聲音冷冷的傳進我耳朵裏。
“狸奴,你又鬧什麼?”魏瀟從大婚現場趕過來。
高台下響起馬兒的嘶鳴聲,我踏出虛空的腳猛地收回來,茫然地向高台下張望。
我雖看不到,但我心中早已幻想過千萬次。
他一身正紅色錦袍,腰間綴著宮絛,俊美得那樣不真實。
想到這,我自嘲的笑了笑,身子又往高台外探了探。
魏瀟的聲音染上一絲急促。
“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招?如果不是你自己不詳,我也不會戳瞎你的眼。何況我也承諾過,婉進門後依舊許你住在侯府,一切待遇不變,我對你還不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