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疼沒有像之前一樣短暫的就過去了。
我顫顫巍巍的打了120的電話,隨後下意識的想撥給孟筱,可這個時候她應該也在忙吧。
周同趕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床上。
他接到我的電話第一時間從新加坡趕了回來。
有了他,一係列的檢查單子也有人給我跑腿了。
檢查過後,醫生越發嚴肅的表情,讓我心跳加速,我想問一些什麼,可醫生隻是單獨的將周同叫了出去。
看著周同紅著眼掩飾,我懸著的心突然放下了。
「是骨癌吧。」
周同囁喏著嘴唇,低著頭不說話。
白牆窗外飛來一排小雀,吱吱喳喳的叫著。
我早有預感的,我的父親死於骨癌。
前段時間我的關節開始腫大,剛開始我以為是畫畫時間太長磨出來的。
可突然有一天我發現我站直身體都會讓我的脊椎骨開始疼。
短暫的沉默後,周同收起情緒問我。
「孟筱呢?」
「還沒回來吧。」
「我給她打電話,把她叫來。」
我按住周同的手機,淡淡一笑。
「她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打擾她了,等有機會我會和她說的。」
周同複雜的看著我,不再多說。
在醫院的一個星期,孟筱沒有給我打來一個電話,陪伴我的除了我找的一個護工,也就隻有周同偶爾抽出時間來看看我了。
在周同去我家給我取衣服的這天,我的確診報告終於出來了。
醫生再三問我是否要家人陪同。
我笑了笑說,沒關係,沒有家人了。
是脊柱癌變,轉移性骨腫瘤,惡性。
醫生看了一眼我的病例,安慰道。
「配合治療還是有希望的。」
那一刻,我特別特別想見到孟筱,想抱抱她,想從她的身上汲取一些能量。
一些能夠支撐我活下去的能量。
電話接通,那邊的喧囂聲吵得我耳朵疼。
「阿章?」
我將心底的悲涼藏住。
「筱筱,你在哪啊?我想見你。」
孟筱似乎是換了一個地方,那些吵人的聲音也漸漸模糊。
「阿章,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和程頌隻是恰好遇見。後麵我想給你打回去,但是又恰好有事......」
我打斷了她的話。
「沒關係,我想見你,你在哪?」
孟筱那邊還沒說話,就傳來程頌的聲音。
「筱筱,到我們敬酒了,快來。」
我怔住片刻,強忍著心底的酸澀,再一次問出:
「你在哪?」
短暫的幾秒,孟筱說:「在北京。」
孟筱和程頌都是北京人,但是孟筱的公司在上海。
「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了,孟小姐,訂婚快樂!」
隔著屏幕我看不到孟筱的表情,隻是再一次聽到程頌的催促。
通話靜默了幾秒,被掛斷。
周同來的時候,我站在病房門口等他。
他快步走來,避開我伸過去的手。
「你怎麼出來了,不用,我自己能拿。」
我跟著他進去,看著他將手上的東西一件件收拾好。
「周同,我們認識好多年了吧。」
我和周同是高中同學,後來一個大學不同專業。
我是學藝術的,他是經濟學。
兩個八竿子夠不著的人怎麼成為的朋友呢。
是高二那年,我爸骨癌治療的那段時間,遇到了去醫院找家長的周同。
才知道原來我爸的主治醫生是周同的媽媽。
少年的情誼熱血深厚,我父親離世後,周同成為了我的好朋友。
「是啊,算下來得有個十一二年了吧。」
「是啊,十幾年了,你問過阿姨了吧,我幾乎沒有痊愈的可能。脊柱癌變,甚至都沒法截肢保命。」
周同轉過身問我,「所以你想做什麼?」
果然最了解我的人還是他。
我攥緊雙手,不悲不喜道:「出院吧。」
這個病我活不長了,周同清楚,我也清楚,與其在醫院接受一場又一場的化療手術,不如坦然接受死亡。
出院後,我關掉了一切聯係方式,我沒有家人,我的父親早早的去世了,我的母親也已經有了新的家庭。
我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去拖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