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死成,鄰居阿姨坐在床邊看著我。
“歡歡,你這是怎麼了?”
“陸阿姨......”陸阿姨是這麼多年難得會向我釋放善意的人,之前陪家裏孩子出國留學發展,最近才回國。
她按住我要起身的動作:“你這孩子,我一出門就看你暈在地上,平常也不注意身體,餘家資產體量也不需要你這麼拚命啊。”
陸阿姨說得對,餘家怎麼說也是大家族,祖輩積累的財產像堆積的礦山,怎麼都花不完,我自己手裏公司那點體量在他們眼裏還不夠看的。爸爸留下的團隊將集團打理得很好,媽媽不需要廢什麼心,為了不對妹妹構成威脅,我不接手任何家裏的產業,創立了自己的小公司。
“謝謝阿姨,我沒事,就是最近太累了。”
她的手背貼上我的額頭,皺著眉:“沒燒,就是臉色太難看了,看過醫生了嗎?”
陸阿姨說話總是溫溫柔柔的,我突然想,做她的女兒一定很幸福。
“看過醫生了,沒什麼大毛病,過幾天就沒事了。”說著我就要起身去公司,既然要死了,還有些事得交代清楚。
陸阿姨一副不讚同的模樣:“耽誤一會兒公司又不會倒閉,你媽媽都放下集團去海上度假了,你休息休息怎麼了。”
她說的應該是給餘嘉月在遊輪過生日的事。
她想到什麼似的:“誒?歡歡,你怎麼沒去啊?不會是為了公司的工作沒有跟家裏一起去玩兒吧?”
我心中酸澀,低著頭怕被看出眼眶的濕意,陸阿姨怎麼都想不到我其實在餘家像個外人一樣,媽媽和妹妹才是一家人,他們一家人去過生日度假,從來不會通知我。
我也是看到朋友圈才知道的。
陸阿姨見我沉默,忽的握著我的手背:“歡歡,你老實跟阿姨說,你媽媽還因為當年的事記恨你嗎?”
我像被戳破了最隱秘的心事,不堪又痛苦的過往一瞬間湧上心頭,下唇被咬出血,渾身顫抖,陸阿姨見狀趕緊手忙腳亂地抱住我,她胡言亂語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阿姨的錯,不該提這些,歡歡別哭。”
藏了多年的委屈在陸阿姨的溫柔中傾泄而出,這樣安慰的話,很小的時候也從媽媽嘴裏聽過。
我不過是摔了,媽媽就緊張地將我抱在懷裏,說歡歡別哭。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不再在意我了的?是從妹妹出生後,還是那件事發生後?
收拾好情緒離開陸阿姨家,我一路回了離公司近的公寓,這公寓買了很久,沒怎麼住過。
梁溪來了電話,說她回來了,找我喝酒。
梁溪是我唯一的朋友,她自在瀟灑,最大的夢想就是世界旅行,家裏兄弟姐妹多,也沒有攔著她,一年回來一次,每次一回來就說要找我喝酒,我也習慣了。
“歡歡!Surprise!”
提著紅酒站在門前,梁溪的頭發染成了莓紅色,比上次見麵多出一絲成熟,我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她有些發愣,因為我不太喜歡長時間的身體接觸,除了心情不好的時候。
她低著頭看我:“歡歡,你怎麼了?”
她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如果說我的死亡隻會讓一個人悲傷,那這個人一定就是她了。
我眨眼將情緒壓回去:“沒事,太久不見有些想你了,你這次回來呆幾天?”
她見我麵色又恢複如常,放下酒就著地毯坐地上:“還沒想好,說不定這次就不出去了。”
“啊......不走了啊......”
我有些愣神,那她很快就會知道我快死了的事,我怎麼做才不會讓她太傷心?
我覺得醫生可能是騙我安慰我的,我根本活不到半年,因為我又開始頭疼了,越來越頻繁,痛感也越來越強。
梁溪硬要拉著我去醫院,我忍著頭疼跟她說沒事。
“歡歡你怎麼回事,諱疾忌醫可不行,跟我去醫院!”
“姑奶奶,我真沒事,睡一會兒就好了。”
我還沒想好怎麼跟她說,這樣被發現了她指不定會怎麼樣。
她拗不過我,隻好皺著眉盯著我睡下,我心裏歎氣,第二天我瞞著她偷偷去了醫院,拿些止痛的藥。
“歡歡?”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抬頭一看,是陸阿姨:“陸阿姨,您怎麼來醫院了?”
她麵色複雜:“你還不知道吧,嘉月那孩子從樓梯上摔下來,我跟你媽媽一起送她來醫院。”
“嘉月摔了?怎麼突然摔了,沒人跟我說......”我一頓,確實不會有人跟我說。
我們家的情況特殊,陸阿姨歎了口氣:“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你不用擔心,不過你來醫院做什麼,終於舍得花時間照顧身體了?”
她的視線從我來的地方看,我慌亂地遮了下,擔心她看到科室名。
“我來拿點感冒藥,謝謝陸阿姨關心,我去看看嘉月。”
沒看見身後陸阿姨的疑惑:“這一層也不治感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