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裏門庭若市的朝鳳宮,此刻已是一座徹徹底底的冷宮。
我的吃穿用度,也成了宮中最末等的。
甚至偶爾會有餿了的飯菜。
但不知為何,齊湛每天都會偷偷到我這裏過夜。
他睡床,我睡地下。
常聽他夢中囈語,自佛子叛佛後,瘟疫之風便從烏茲王都可是蔓延,有席卷整個西域之勢。
一大師說,這是佛祖對烏茲乃至西域降下的天罰。
佛子破了色戒,佛將不佛。
若要破了此災,隻能將我這個罪大惡極的妖女獻祭出去,以消諸佛之怒。
百姓終日惶恐,寢食難安,甚至有些膽大的聚眾於烏茲王庭,誓要讓齊湛把我交出去。
但這些,齊湛從未和我說過。
恐是良心發現,覺對我不住了吧!
許是長時間的營養不良,有次他晚上過來的時候,發現我暈倒在地上。
我醒過來時,正好對上他那雙要吃人的眼睛。
齊湛說,我腹中有了孩子,經太醫診斷是三個月。
齊湛說,孩子不是他的。
還未等我從床上坐起來,他就朝我扔過來一包藥。
低頭看去,一包墮胎的紅花落入眼中。
“齊湛,我腹中胎兒是你的血脈。”
我趕緊解釋,盼望著他能信我,放過我,也放過我腹中的孩子。
卻沒想到,這幅反駁的模樣徹底惹怒了齊湛,他眸中冷意更甚。
“夠了!三個月前你色誘佛子,苟且模樣諸多侍衛都親眼所見。”
“想來這個孩子也是那時候留下的。”
“我明明和你說的是假誘,誰知你竟按捺不住骨子裏的淫賤,假戲真做。”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握著紅花的手緊了又緊,喉中酸澀隻能強忍著壓下。
“喝了,多說無益,今日必須拿掉這個孽種。”
齊湛眼神凝在那紅花上,言語中不容置疑。
我沒有回話,隻是撫著腹部。
這腹中是他的孩子,是四月胎,不是太醫口中的三月胎。
可他不信啊。
見我沒有動作,齊湛將大量的紅花全部放入碗中,並喚來兩個粗壯的宮女,強行給我灌下。
很快,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全身。
即使唇被咬的血肉模糊,我都不許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我們的孩子終究是沒了。
伴隨著劇烈的疼痛,紛亂的記憶湧入腦海。
我對齊湛,是一見鐘情。
烏茲向來以舞樂聞名,而我早就憑借豔而不俗的舞姿盛名在外。
世人皆知,我的舞蹈,兼具西域濃墨重彩的風情,又有中原的華美莊嚴之相,若得一見,不負此生。
更有甚者,西域一小國君主,向烏茲王發出信函:願以半壁江山換我一舞。
那年,我受舊王之邀為聯誼宴獻舞,一眼就注意到了宴席角落中的齊湛。
他是舊王從荒漠中撿來的孩子,並不受寵。
但緣分就是這麼奇妙,隻那一眼,我便認定了他。
猶記得那年花前月下,他執我之手,立下情深誓言:
“我齊湛在此,上啟諸天神佛,下告黎民百姓。”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得卿卿足矣。”
“不相欺,不相負。”
“若我為王,她必為後。”
“且六宮無妃,一生一世一雙人。”
愛來的太過熱烈,初次懷春的少女難免被蒙蔽了雙眼。
我幫他討舊王歡心,幫他籠絡朝中大臣。
成為他手中那柄最鋒利的美人刀。
最終,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