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伶舟嫋伏在爹爹的膝上,抽抽噎噎的假哭:“爹爹,妹妹不來了嗎?我向皇上求了恩典,今日妹妹可自由出入皇宮,我一直盼著她來,說些姐妹間的體己話,可此時她還不來,難道是怪罪我也嫁給皇上?”
一向對我視若無睹的爹爹,卻慈愛的安慰著她:“嫋嫋,你莫因此事憂心,皇上想要娶你,那逆女能有何不滿?再說她是天煞孤星,不配為後!”
我在一旁聽著,隻覺得刺骨冰寒,真奇怪,原來人死後還會寒心。
爹爹待我,真是涼薄。
可伶舟嫋聽到爹爹如此說,卻破涕為笑,又柔聲說:“嫋嫋並不是看重皇後之位,不過是想讓爹娘歡喜罷了。”
她一邊如此說,卻又一邊瞧著桌上綴滿南珠的鳳冠,妃子不得戴鳳冠,可她為了大婚,早早就定做了鳳冠。
伶舟嫋在等我送來的鳳印,在等我請她做我夫君的正妻,如此一來,天下人再不能非議她搶了妹妹的夫婿。
她明明折辱了我,卻還要我求著她折辱自己。
這就是我的姐姐,我自幼便懂得她的狠毒。
在她眼中,我不過是她的一條狗,我怎麼可以過得比她高貴?
因此,我被封皇後不過三日,她便接著探親的名義進了皇宮,她提著舊時的餿飯,舉止得體的一一擺在我桌上,潔白的臉上透出可怖的笑意:
“好妹妹,你可不知,自你出嫁後,姐姐簡直夜不能寐,沒了你,府裏一點趣都沒有,思來想去,姐姐當真離不開你。”
我彼時渾身僵硬冰冷,仿佛已經死去。
當夜,姐姐麵見了我的夫君。
可笑的是,我至今也不知道,我的夫君宋墨澤是否與她發生了什麼......
我隻記得第二天清早,我才後知後覺的衝進寢殿。
他懷中抱著姐姐,賞玩著她柔若無骨的手,對著她笑意滿滿,卻在看見我闖進來之後,變成了一臉冰寒!
我還來不及質問他們,宋墨澤卻先將手邊的茶杯摔到我身前。
“阿瑤,你怎可如此欺瞞朕?”
“你姐姐告訴我,國師看過你的命格,你是天煞孤星,命格不祥,朕登基立你為後,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我怔怔的聽著這一切,深深無力感湧上了心頭,連眼睛都分外酸澀。
“我並非欺瞞你,隻是命格一說,乃是無稽之談, 我......”
我想要解釋,卻看到了他眼中的寒意,任何說辭已經毫無意義。
我本該有自知之明,但在我心裏,總是盼望著他會待我不同。
其實我對宋墨澤是真心的,雖然我嫁給他隻是因為姐姐不願嫁不受寵的皇子,婚事便推給了我。
但我覺得宋墨澤與我一樣,自幼便不受親爹娘喜愛,便生出幾分同情,日日為他持湯沃灌,好生將養。
至少我在他的府上,第一次不用擔驚受怕、挨餓受凍,活得像是一個有尊嚴的人。
我感恩宋墨澤,也將他當我的救命稻草,而他再並未得勢之前,也十分寵愛我,給了我十足的體麵。
而後先皇薨了,太子戰死,病弱的宋墨澤繼承大統,此等時局實屬萬萬難以料想。
我們此前謹小慎微,如今才苦盡甘來。
他卻開始分外嫌棄我的命格,我們注定能共苦,卻不得同甘。
“伶舟瑤,你姐姐去國師府上求了七日,才得了一個法子,若是我娶你姐姐為皇後,你們嫁給同一位夫君,便可以破了你天煞孤星的命格,朕也可以遇事呈祥,你明日便將皇後之位讓給她吧,朕也是為了你好,你懂事一點。”
我當時隻覺得被驚天之雷劈中,久久不能言,憑什麼我的命運,就因旁人一句話而定論。
我不記得我當時可有落淚,隻記得我發著抖問他:“若我不同意,你又如何?”
宋墨澤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和嫌棄,然後他說:“若你不同意,我便休了你,讓全天下人知道你乃是下堂棄婦,餘生便在冷眼中度過。”
“宋墨澤,你可還記得是我衣不解帶的照顧你,你才得以活至今日?你曾允諾永不負我!”
我將唇咬出了血,努力克製著自己的無助和顫抖。
宋墨澤像危險的眯起了眼睛:“伶舟瑤,如今朕是皇上,既要為你考慮,更要為天下人考慮,朕娶你姐姐,乃是大勢所趨!天命難違!你犧牲不過是皇後之位,換來朕的國運昌盛,你姐姐的終身榮華,難道不是你應當應分?”
我看著他們,隻覺得我的夫君一夕之間便換了一副心腸。
可我隻能站在那裏,無可奈何,幾欲泣血。
而如今我死後,我看見宋墨澤偷偷進了將軍府,親自來催姐姐上轎。
“嫋嫋?你為何還不穿上喜服上轎?若是誤了吉時,便不能破除阿瑤的命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