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我輕咳了幾聲,便聽見有人斟茶的聲音。
抬眼瞧,竟是沈璟煜端著一杯茶水向我走來,他眉眼間盡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溫柔,讓我一時怔忪。
恍惚間,我就著沈璟煜手中的茶杯喝了幾口,這才反應過來,如今已經是物是人非。
沈璟煜卻忽然將我們定情的明珠金簪插進我的發間。
“阿卿。”他喚我的名字,“今日我陪你回家裏,可好?”
我的胃忽然如同生灌了鐵水一般絞痛。
我哪裏還有家?我有何麵目麵對家人?
沈璟煜登基後,為了歸權已經將我爹爹撤職幽禁府中,我的幾位兄長也盡數被派往邊陲之地。
我身為皇後,卻誰也保不住!
如今我人之將死,又要這虛情假意做什麼?
我拔出簪子,擲到沈璟煜麵上,他似乎從未想過我會如此,所以根本沒有躲,任由簪子將他左側的臉頰劃出一道血痕來。
下一瞬,他的眼眸幾乎燃出血紅色,他死死的將我的手摁住,陰沉道:“你在做什麼?你說想要這根簪子,難道是騙我?”
我大笑,笑出了眼淚:“沈璟煜,你怕是失心瘋了,我將這簪子早就還給你了,在我眼裏這一文不名,我不過是隨口說說,你卻還當真了,太可笑了!”
我太了解沈璟煜,所以每一個字都能戳中他的軟肋。
他當真瘋魔了,不要命似的封住了我唇,不許我再多說任何一個字。
他惡狠狠的,在接觸的一瞬間,血腥氣便充斥在我的口中。
“你為何?你為何這麼多年不妒忌?為何從不願服軟?”
“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珍藏這根簪子?你昨日說想要回它,你可知道我有多歡喜?”
“你如今竟敢說我可笑?”
沈璟煜任由我的血和他的血混合著溢出唇角,眼角發紅的看著我。
甚至他已經不再自稱朕。
我看著這樣的他,悲從中來,眼淚簌簌的落下來。
我們誰也沒有再言語,仿佛兩個人都在這沉默中死去了。
直到門外傳來宮女的聲音:“皇上,楚姑娘說是心口痛得厲害,請皇上過去瞧瞧......”
......
沈璟煜的眼神慢慢變回了冰冷,他起身,眼中再無柔情。
“羽薇比你重要。”
他轉過身,大步流星。
我忽然喉中湧起腥甜,嘔出一口血來。
沈璟煜聽見聲音回過頭,皺眉瞧我,卻又笑了:“你連這麼下作的招數都要用?一邊說著厭棄朕,一邊又不惜裝病爭寵,誰才可笑?”
我卻明白,我這病切不可大喜大悲,可我連著兩日心緒起伏,恐怕已經傷到了心脈。
“沈璟煜。”我強撐著站起身來,將地上的簪子撿起來,“你將這簪子帶走吧,若是要送我,送黃金便可,這簪子太輕賤了。”
沈璟煜怒極反笑:“好啊,我將舊丞相府抄了家,再將金子給你送來!你娘親說不準還有幾根像樣的簪子!”
我聽到他這麼說又急又痛,又將簪子擲到他腳下,它終於被摔壞了,明珠和金簪分落,像是我的結局。
我的眼淚根本止不住,大聲詰問:“沈璟煜!你根本不配做男子,我都快死了你還要如此欺負我!欺負我家滿門?你可曾問過我為何還你定情之物?你可曾想過你為何能從死牢逃出生天啊!”
一口一口的血從我的唇邊溢出,朵朵殷紅墜了一地,我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他。
沈璟煜慌了神,跑過來將我抱住,他慌得渾身在抖,高喊著:“宣太醫,快宣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