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陸驛站。
夜晚的風,帶著一股潮意。
江沅匿身在驛站旁的樹上,濃密的枝葉將身影遮蓋的嚴嚴實實。
目光掃過驛站庫房,扁舟行旅圖就在其中。
這幅畫,便是今夜的目標。
江沅仔細查看著庫房周圍的地形。
今日下過雨,地上還有些泥濘,一會兒得手脫身時,多多少少會留下些痕跡。
雖說她做這行也有段時間了,心中沒有絲毫緊張,但小心謹慎總還是要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周遭寂靜一片,隻有夜風輕撫樹葉發出沙沙的細響。
過了二更天,等待已久的人影從樹上輕飄飄落下,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
江沅躡步來到庫房門邊,伸手朝側袋裏一摸,掏出一根細長玄鐵。
玄鐵在手中如繡花針般靈巧,穩穩探入鎖孔,隻輕輕一撥,門鎖便應聲而落。
皎潔的圓月透過窗欞,悄悄注視著屋中人敏捷的身形。
江沅前幾日來這庫房探查過,對其中的布局很是熟悉。
角落裏的格架,便是專門用來置放卷筒書冊的。
不消半刻,扁舟行旅圖已然握在手中。
一抹淺笑漫上江沅的唇角。
然而,高興不過瞬間,院中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隨即火光迅速將院子照亮。
那聲響,是朝庫房這邊來的。
江沅心中猛的一沉,趕緊拿著卷筒閃到庫房西北角。
她沒有猶豫,抬掌劈開半人多高的花窗,隨即迅速躍出窗外,剛跑出幾步,耳畔便傳來嗖的一聲銳響。
一支箭堪堪貼著臉頰飛過。
鴻陸驛站什麼時候安排了弓箭手?
江沅隱約覺得情況不太妙,不由得心思一轉,換了個方向。
多繞些圈子,最好能把身後那些人甩掉!
身後,腳步嘈雜,窮追不舍。
利箭挾著風聲,在漆黑的夜色中迅疾而至,江沅隻能邊跑邊竭盡全力躲閃。
饒是她功夫不錯,兜兜轉轉下來,亦是累得夠嗆。
真是見鬼!
身後的追兵咬得死死的,大有無論死活非要將人拿住的架勢。
無奈之下,江沅隻得一貓身,加快腳步朝永寧橋邊奔去。
拿著偌大一個卷筒,躲藏起來屬實不便。而永寧橋下的石拱橋洞,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
江沅剛把東西藏好,便聽得遠處的腳步聲直奔永寧橋而來。
三更天,四下格外靜謐,一丁點兒動靜都能傳的很遠。
追兵未到,利箭先至。
江沅心中暗罵一句,貓腰在地上滾了幾滾,避開那幾支箭。
本以為已然安全了,卻不料甫一撐起身子,又有一支箭疾速而來。
正中腰間。
嘶——
江沅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以最快的速度紮進不遠處的草叢。
一撥撥的腳步聲響過,
然後是利刃劈斬草木之聲。
江沅躲在草叢中,悄無聲息的像是一塊石頭。
許久之後,嘈雜的腳步聲與人語聲漸漸遠去。
江沅一咬牙,將腰間那支箭拔出。
血水濡濕衣衫,腰間一陣黏熱。
幾滴冷汗霎時順著額角滑下。
今日這是怎麼了,一個小小的鴻陸驛站,居然追出來這麼多人。
而且這些人的身手,還都相當不錯。
倒不像是普通的驛卒。
江沅忍住痛,一點點移回石拱橋洞旁,摸索著從裏麵掏出一個包裹。那裏麵有一套衣衫。
她輕嘶一口氣,換上幹淨衣裳,隨手將帶血的箭和夜行衣扔出老遠。
一隻手撐著地,另一隻手捂著腰,江沅還不待直起身子,卻赫然瞧見一雙皂靴慢悠悠晃到眼前。
江沅:......
抬頭看去,一雙狐狸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烏亮的眸色,即便在暗夜中亦清晰可辨。
“三更半夜的,姑娘......在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