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站在病房門口，搖頭掙脫著我媽的手不進去「媽，這白布蓋著的肯定不是江讀，他還在搶救室搶救呢，沒事，我可以等的。」

囡囡在媽媽懷裏鬧了起來，我摸了摸囡囡的頭，顫著聲說別哭了，爸爸正在搶救，不吉利。

婆婆正趴在江讀的遺體上，眼眶通紅。看到我來了，喊我的名字，招手讓我過去再看江讀一眼。

我自欺欺人的假象被打破，軟著腳步走到了病床前。掀開白布，看著躺著的江讀微皺的眉頭，我終於泣不成聲。

江讀的頭上包著很多紗布，上麵染著血色。他摔下來的時候肯定很疼，不然為什麼走後眉頭都沒有舒展開。

聽何筱說，江讀在來醫院的路上意識都模糊了，嘴裏卻還一直念著我和孩子。

我借口去洗把臉，在衛生間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我恨自己手腳發軟，在路上耽擱那麼長時間，連江讀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我從來不知道「人死不能複生」這句話這麼沉重。這幾個字，我在短短的兩天聽了上百遍。

親人們陸續接到通知趕來，流著淚哭上一通後，再紅著眼拍拍我的肩說一句節哀順變。

我沉默不語，內心卻酸澀地厲害。

怎麼能節哀呢？

江讀說要帶我去哈爾濱看雪，去河南體會中原的風土人情。甚至上周還提到囡囡生日要到了，要親手做生日禮物送給她。

我們約定好那麼多那麼多想要一起做的事，怎麼就突然不可能實現了呢？

追悼會完成，江讀的遺體要被送去火化時，我還恍然覺得我是做了一場噩夢。夢醒後，江讀還會擁著我，輕聲安慰我不要怕。

火葬場大廳是濃濃的檀香味。我接過骨灰盒，把盒子攥地緊緊的，第一次覺得江讀這麼矮。

「老公，現在，你才是小矮子了。」

江讀比我高一個頭。我愛撲到他懷裏，江讀手一伸就能把我整個抱起來，所以他總是叫我小矮子。

江讀總愛逗我生氣，然後在我皺著臉打他時，用胳膊抵著我的頭，笑著說小矮子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