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沁氣質溫婉如蘭,眉眼間總是含著一縷淺淺笑意。
她眼眸清澈,渾然望不見一絲雜質,宛如一枝出塵的蘭花,純淨美好。
不像她陸爾,雖然長得魅惑眾生,但眼裏隻有欲望和野心。
顧衍弘最是了解她,又見慣她行事的陰狠毒辣,見過她殺人不眨眼的果斷利落,於他而言,她是一條隨時咬人吐著信子的毒蛇,隻有無時無刻的警惕危險。
而他之所以將陸爾推到眾人前麵,給予她無上的寵愛和榮耀,就是讓她成為眾矢之的,那些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明槍暗箭,永遠傷不到他的心上人。
前朝和後宮曆來密切相連,他根基尚未穩固,需要有人替他盯著,陸爾就是最好的選擇。
她愛權力,他就給她權力,交易則是斬斷所有對帝位的威脅。
除了陸爾,沒有人知道他癡戀陸沁,他將這份愛藏在心裏,隻等待破土的那一天。
而陸爾也很好地扮演著寵妃的角色,她一向手段淩厲,又性子狠辣,眾嬪妃敢怒不敢言,即便有心想要爭奪寵愛,也鬥不過陸爾。
妃嬪們常有幽怨,又無處發泄,個個都抹著淚擠到鳳儀宮去找皇後哭訴。
這日,妃嬪們又來找陸沁,但她仍是柔柔一笑,勸慰大家放寬心態,陛下年輕氣盛,過陣子定然會看到大家的好。
還說:「姐姐她從前太苦,如今苦盡甘來才能和陛下長相廝守,我們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這哪裏能是皇後說出來的話,妃嬪們氣絕而走,走在最前麵的舒妃恨恨開口:
「就她這樣唯唯諾諾還當皇後?果然是身份卑賤的庶女!」
怎料這話傳到陸爾耳中,雖然說的是陸沁,殃及的卻是陸家名聲,她陸爾又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當即她就跑到舒妃寢宮,抬手給了舒妃一耳光,用力捏住舒妃的下巴:
「憑你也敢議論皇後?她當不當得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舒妃捂著臉,眼裏噙滿了不甘且憎恨的淚水,可她不敢不受著,到底位階低一級,她隻有聽著的份。
良久,才低低應了聲:「貴妃娘娘教訓的是,臣妾沒有怨言。」
陸爾眉眼掃過舒妃,墨色瞳孔深邃如淵,莫名看得人心慌。
她鬆開手,又攏了攏頭上珠釵,漫不經心地道:「你既知錯就該去認錯,省得外人到時候說我們後宮不懂禮數,你說對嗎?」
舒妃嘴唇都快咬出血來:「臣妾明白。」
當舒妃腫著張臉來鳳儀宮時,陸沁嚇一大跳。
舒妃鄭重地對她跪拜道歉:「皇後娘娘恕罪,臣妾不該胡言亂語,以下犯上,臣妾現在知曉錯了,還望皇後娘娘莫往心裏去,饒恕臣妾一次。」
陸沁根本沒放心上,更遑論生氣,她將舒妃攙扶起身,笑道:
「舒妃言重了,本宮並不生氣,本就是場誤會,誤會解開就好了。」
舒妃接過侍女手中的木盒,打開竟是六七隻鮮活亂跳的雪蛤。
雪蛤滋補,名貴非常,就連禦膳房都鮮少有活物,大都隻有片好存儲的雪蛤幹。
舒妃謙恭地說:「臣妾知曉皇後娘娘最喜烹煮,這些雪蛤乃臣妾兄長千裏尋來,臣妾宮裏的人手笨,隻怕白白糟蹋了這些好物,倒不如將它們送給皇後娘娘,也好讓它們物盡其用。」
陸沁本欲推辭,但舒妃執意要送,何況陸沁是真對那些雪蛤動了心,待舒妃一走,她就高興地對侍女道:「快通知小廚房,本宮要給姐姐燉雪蛤羹!」
侍女立馬皺眉:「她那樣對主子,主子為何還對她好!」
陸沁依舊是慣有的溫柔:「不論怎樣,她始終都是我的姐姐。」
陸沁將熬好的雪蛤羹送去鸞鳴宮,正如舒妃所言,活雪蛤極難處理,工夫繁瑣,處理不好就白白浪費。
但她不厭其煩,所有流程皆自己動手。
全部洗淨,剪子剖腹,取乳白色蛤油,再兌牛乳攪拌。
當然,烹煮雪蛤也要費心思,平常禦膳房做的不是太膩就是太甜,隻能用作滋補身體,反而不覺得好吃。
不過陸沁有她自己的主意。
蛤肉剁碎成丁,滴芝麻油抓勻,倒入烏雞和筍幹熬成的高湯滾煮,煮上一個時辰。
再加鮮奶、冰糖調味,後放入蛤油、雞茸、銀耳、火腿丁和新鮮桂花,文火再燉一個時辰即可。
這樣燉煮出來的雪蛤羹絲毫不覺甜膩,鮮香美味,饞涎欲滴。
陸爾沒想到她會過來,眼裏盡是狐疑和疏離,可陸沁卻全不在意,極親昵地說:「妹妹方得了活雪蛤,知道姐姐素愛美食,趕忙就做了給姐姐吃。」
她純真的笑容就像一個孩子,陸爾沒好拒絕,也怪這雪蛤羹的鮮香早就充斥整個宮殿,她下意識地咽了口水。
一盅羹湯被陸爾喝個幹淨,喝完意猶未盡地打了輕嗝,陸沁就在一旁看著她,見她喝得滿意,臉笑得更歡:「姐姐喜歡就好。」
然而就在半夜,陸爾卻心絞如割,渾身抽搐不止,召來禦醫才診出她竟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