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人一身紅色騎裝，頭上紅色的發帶被風揚起，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小丫頭，偷偷溜出來準備去哪兒？”

片玉沒想到這麼輕易便被人看出了性別，看來沒有易容還是不妥。

見那小丫頭既不回話，也沒有被自己戳穿的惱羞成怒，隻站著不動，紅衣少年自圍牆上翻身而下。

兩人高的圍牆，他如同小貓一般輕盈落地，再彎腰屈膝卸力，動作行雲流水，看來不是第一次翻牆了。

片玉心中讚道：好身手。

隻見那一身紅色冬裝，穿在他身上卻絲毫不顯臃腫，身姿挺拔如鬆，腳踩一雙黑色錦靴踏雪而來，看著十分喜慶溫暖。

片玉將臉埋得更深，不讓他看見自己的模樣。心中對少年的身份也有了幾分猜測。

聽聲音看年紀，他應是上次在牆內彈《尋山》之人。

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應該是長公主與駙馬的兒子。這樣的身份，以後少不得會碰上，片玉可不想節外生枝。

“小丫頭，我問你呢，準備去哪兒？”

片玉低下頭用女子的聲音回道：“奴婢是奉了我家小姐的命令，並非偷偷溜出來的。”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要去哪兒？”

片玉佯裝不高興：“我為何要告訴你，你又不是我府上的人，打聽這麼多作甚？再說了，我就算是犯人，也由不得你審。”

說完，片玉便回頭向小巷外跑去。

“誒，你這牙尖嘴利的小丫頭！”

沒想到，那紅衣少年居然拔腿追了上來，這人委實無聊。片玉隻得裝作摔倒，將地上的汙泥抹到自己的臉上。

等少年一把將她拉起，便看到一個半張臉藏在衣領中，半張臉摔滿汙泥的小丫頭，隻一雙杏眼瞪著自己，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憤怒。

這模樣實在有些好笑，紅衣少年大笑兩聲，沒想到那丫頭掉頭便走。她穿著臃腫的黑色男裝，兩條小短腿埋在雪中，看著背影就像個芝麻團子，一拐一拐地走著，像是剛剛摔得不輕。

他連忙拔腿追上。

“誒誒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取笑的。小丫頭，我隻是有些無聊，你去哪兒，我跟你一起，護送你可好？”

片玉內心好笑，他無聊便要拿自己消遣？哪裏來得這等閑人。但看他剛剛的身手，若是成心想跟，片玉也擺脫不得。

“你要是無聊想跟，便跟著吧。”

片玉說完，頭也不回地便往前走去。

兩人轉出小巷，太陽還高高掛著，很是刺眼，片玉低著頭，兩條腿倒騰得極快。那紅衣少年則很是悠閑，大步跟著，嘴裏說個不停。

“小丫頭，我還是不知道你準備去哪兒。”

“小丫頭，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丫頭......”

片玉靜心的功夫倒是到家，隻當耳旁犬吠，始終不抬頭、不答話。那少年倒是深諳“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道理，除了騷擾她的耳朵，並無其他逾矩之處。

大街上一如既往的人少，片玉此時卻覺得有些奇怪。

不同於上次，今天的天氣很好，豔陽高照，身上的冷氣一曬便消散了，隻在陽光下曬了這麼一小會兒，片玉便覺得渾身舒暢。

按理說，這大街上多多少少會有些出來活動筋骨的人才是。

可是，一個人也沒有。

冷清、寂靜，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