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沒反應,那位名蕭悅欣的女子上前一步,大大咧咧地說:
“皇後娘娘勿怪,欣兒本想過幾月選秀時再入宮,可孟哥哥說不必委屈我......”
“是啊,不必委屈你,合該委屈我?”我冷臉回道。
也就是這時,我終於回過神來打量蕭悅欣。
她與尋常女子不一樣。
她神色明亮,氣質坦然,一身墨青色三澗裙利落輕鬆,三千青絲僅用環佩玉簪束起,這不像大家閨秀,倒像是行俠仗義的大小姐。
早就聽聞蜀中女子潑辣直白,如今見得真切。
她被我話語一噎,嗔怒朝孟謙卿看去。
孟謙卿為她撐腰:“苗苗,欣兒不是這個意思,她入宮是好事,我忙時可以陪你說說話、解解悶。”
後宮偌大,要管的閑事一大堆,誰稀罕她陪我說話。
這時我恍然清醒,為何孟謙卿偏偏挑這一日帶她回來。
他知道若是私下與我說,我定不會同意,但若借助旁人的唾沫星子還能逼我答應。
可他算計錯了。
我南苗苗一生從不知道“妥協”二字如何寫。
飲下一杯青梅酒,我放聲道:
“本宮乏了,難為今日請大家過來參加本宮的生辰宴,倒叫大家看了個笑話,散宴席罷。”
說完後,清娩攙扶著我徑直離席。
留下了滿堂各懷心思的賓客,與尷尬惱怒的孟謙卿。
哦,還有一個神色莫測的蕭悅欣。
3
“娘娘,難受便哭吧,聖娘子說過,眼淚隻有落下來了才痛快。”
清娩是我從苗疆帶來的貼身婢女,從小與我一同長大。
她拿著帕子,滿目心疼。
我上仰著頭,清淚滑落臉龐流入衣領。
“阿娘還說,低頭便輸了,所以落淚也得昂著頭落。”
清娩苦笑,用帕子為我拭淚。
皇後中宮有棵白梨樹,如今正是落花的季節。
我坐於樹下默默回想,回想那一幕幕“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可回想的多了,我竟隻能想到一句“多情隻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孟謙卿啊孟謙卿,娶了苗疆女就該守苗疆規矩,你壞了規矩,可是要不得好死的。
蕭悅欣被留宿在接待重臣家眷的德前宮。
沒有中宮手諭,蕭悅欣這輩子都隻是個外室。
孟謙卿存心與我鬥氣,生辰宴上一番鬧過後與我冷戰。
於是,這幾日我時常聽到小宮女回話:
“皇上與蕭悅欣姑娘賽馬,蕭悅欣姑娘贏了,向皇上討要了金絲楠木簪為賞。”
那金絲楠木簪是每年東南進貢的極品,僅有的三根皆是要送往中宮的,孟謙卿知道我喜歡,卻還是當個不值錢的頭彩贈予她。
“皇上給蕭悅欣姑娘做了桃花羹,蕭悅欣姑娘還嫌棄難吃。
“皇上帶蕭悅欣姑娘私服出宮遊玩,吃了很多蜀地美食。
“蕭悅欣姑娘性子急,與丞相長女當街爭吵,皇上直接下令丞相長女禁閉三月。
“皇上給蕭悅欣姑娘的房間布置了椒房殿,說是蕭悅欣姑娘身子弱......椒香養人。”
夠了。
什麼親手做羹湯,什麼毫無道理的偏袒,什麼椒房之寵,都夠了。
他孟謙卿愛一個人就是這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