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封世頒第一次見梅治，遞過根香煙說：“您抽煙。”梅治第一句話說：“我從不抽煙，我也勸你少抽煙，抽煙多了對身體不好。”封世頒笑笑說：“好。”

梅治雅人清致，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年紀在四十出頭，說話簡潔明了，做事幹脆利落。工作極為認真，真正的一絲不苟。之前，在高壓分廠，GG1A的改進工作都是他完成的，經過他改

進的產品，設計簡明快捷，製造精準，組裝合理，返修率明顯下降，交檢合格率大大提高。在高壓領域，梅治應該是最強的了。技術綜合考慮，宋師也是懂高壓的，所以梅治排在宋師之後。

梅治平時在家喜歡養花，最愛的是菊花，大小十幾盆，秋菊開的豔麗，清香飄逸，梅治站立其中，陶醉萬千。

梅治到高壓二分廠不久，對環網櫃就有比較深刻的認識，他要改進環網櫃的結構，為節約成本，提高效率。他總結了至少三十多條的建議，從技術到工藝各個方麵都有闡述，寫好了。來

到玢詩辦公室，給玢詩看了自己寫的改進意見，並說：“按照我說的改進，成本可以減少百分之十，生產的效率可以提高百分之十。”此時，馬崇季敲門進來，拿著單據讓玢詩簽字。玢詩簡

單看了看簽了字說：“馬廠長，你拿著梅治改進環網櫃的建議，召開個會，讓大家討論，討論。”馬崇季從玢詩手中接過梅治寫的關於環網櫃改進的建議說：“玢書記你放心，我下午就召開

這個會議。”轉了臉，麵對梅治笑說：“現在就算通知梅廠長了，下午一點半準時開會。”馬崇季和梅治從廠長辦公室出來，馬崇季說：“梅廠長，您看都什麼人參加合適？”梅治說：“趙

過、提雪月、佇全德、宋師、單靚、吳、柴皆。”馬崇季說：“好，那下午準時。”說完，到勞資科安排去了。

下午快兩點，所有人都到齊了。馬崇季笑著說：“我不懂技術，玢書記還讓我來組織召開這個會，我也就是組織起來，把人召集來，就沒我事了，之後就是大家的事情。”剛說到這，柴

皆接過話說：“這可不行，你的事情還多呢，我們大家都要靠你協調。”馬崇季笑說：“柴大科長，不要取笑我了，你們都是我廠的技術精英，都是骨幹，你們定的事情，肯定沒問題。”宋

師說：“就怕這事情定不了。”馬崇季笑說：“哪兒個事情？”宋師說：“這個改進的意見我看了，比如，這條。”宋師看著梅治寫的改進建議說：“合分速度保持基本不變，這個就保證不

了。我們現在的工藝加工水平，就在這裏，誤差就這麼大，怎麼能夠保證合分速度穩定？”馬崇季笑著說：“提科長在這，說說加工工藝的事，是工藝問題嗎？”提雪月笑了笑，沒說話。

趙過眼睛發餳，低頭不語，馬崇季看見說：“趙總，趙總，快醒醒。”馬崇季捉班做勢地說：“這個會應該趙總主持，趙總是權威人士，受領導重視，大家敬仰的人。”趙過說：“還是

你主持好，你比我能說，會說。”馬崇季笑說：“梅廠長的改進意見您看過嗎？”趙過說：“我看過。”馬崇季說：“那您覺得可行的方麵有多少？”趙過看看提雪月，又看看梅治說：“梅

廠長提的問題都很好，這一點可以肯定，提的都是建設性的意見，都是對的。實際操作起來有不小的難度。”梅治說：“有什麼難度？”趙過笑著說：“梅廠長，環網櫃的基本結構形式已級

定了，這個肯定是改不了的，合分閘速度與多方麵都有關係，不是一個方麵決定的，從設計角度上講，是沒有問題的。讓提科長從工藝方麵說說。”

提雪月說：“第一，我們廠的設備，是六七十年代的，能夠把現在要求這樣嚴格的圖紙加工出來已經不易，再提高工藝加工的水平恐怕不可能。第二，我們組裝靠的是手工，手工就會有

比較大的誤差，而且車間員工技術水平不一，組裝出來的產品勢必相差較遠。第三，我們檢驗合分閘的速度不是靠儀器合分，而是靠車間人員合分，合分力量大小不一，速度會有不小的影響

。”佇全德說：“車間能不能定為專人組裝，重要的部分一定要技術好的專人負責。”梅治說：“那不行的，因為每個步驟都有比較重要的部分，都會影響最後的檢驗，靠一兩個人不行。”

馬崇季說：“可以形成組，以組為單位進行生產，由組長負責質量，全麵把控各個環節。”佇全德說：“馬廠長說的對，早該這樣，分組進行。封世頒可以帶一組。提科長你說呢？”提雪月

說：“我怎麼知道。”單靚說：“佇科長的意思是，你不是以前是封世頒的領導，比較知道他。”

提雪月十分的不高興，臉上沒有露出，平靜地說：“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怎麼樣要問梅廠長。”馬崇季問梅治說：“剛才大家提的分組生產，你認為怎麼樣？”梅治說：“車間的

事情，我們不在這裏說，我下麵會安排的。我們現在討論的是產品改進的問題。”馬崇季說：“分組生產就是改進產品質量，提高勞動效率，增加職工的凝聚力。我們說的是同一個問題。”

正在此時，玢詩走進會議室。大家都站起來打了招呼，重又坐下。玢詩說：“討論的怎麼樣？有成績嗎？”馬崇季笑說：“成績不小，我們大家一致認為，高壓二分廠生產應該分組進行

。分組好處大家都說了不少，主要是，保證產品質量，提高勞動生產率，能更好的按時完成生產任務，現在高壓分廠，隻要是到月底就加班，月月如此，每個月的最後一天都要加通宵，產品

質量不能保證。而且職工身體健康也受影響。”提雪月說：“梅廠長，現在是像馬廠長說的這樣嗎？”馬崇季說：“你好久沒有到車間去了，都不了解了。分廠車間，尤其是高壓二分廠月月

到月底都加班。”大家又聊了一會兒，玢詩最後說：“讓趙總先係統的看看環網櫃改進的意見，分別找有關人員商量後再說。”

又是個月末，剛檢驗完櫃子，打了包裝。乍曖還寒的夤夜，封世頒躺在墊有包裝紙的車間地上，不多時便睡著了。聽耳邊有人叫他，朦朧中看清是提雪月，提雪月說：“今天我值班，快

起來，到工藝科睡去，地上涼。”封世頒跟著提雪月來到辦公樓二層工藝科，提雪月開了電暖氣，兩把座椅拚起來，封世頒困乏難忍，躺在兩把椅子上睡著了。提雪月給封世頒蓋上早就準備

好的薄被，自己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了，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了。

黎明，提雪月叫封世頒起來說：“回家睡覺，一會兒要來人了。”封世頒起來，笑說：“我這一來，你晚上都沒睡好，真是過意不去。”提雪月笑說：“呦，現在，學的懂禮貌了？不簡

單。”封世頒笑著邊往外走邊說：“在你的培養下，我肯定是差不了的。”下樓去車間洗漱池洗臉。提雪月收了電暖氣，椅子恢複原來的位置，開了一點窗戶，為透氣。提雪月拿了包，到車

間。封世頒正好走出車間，提雪月說：“走，我們吃點早點。”

兩個人吃著早飯，封世頒說：“謝謝你，昨天睡的好，暖和。”提雪月說：“車間地上多涼，會生病的，以後到工藝科來睡覺。”封世頒說：“那會給你添麻煩的。”提雪月說：“隻要

我值班，你就來，沒有什麼麻煩的。”提雪月說：“梅廠長待你怎樣？”封世頒說：“他那人幹事認真，別人有一點毛病，他都不能寬容，比較死板的一個人，對我就那樣，不好不壞的，他

對誰都一樣。”提雪月說：“他能當上分廠廠長，還是玢書記照顧他。雖稱德度功，可也要考慮周圍人的感受。”封世頒沒有講話。提雪月笑了笑，不再說了。

吃了飯，兩個人分了手，都各自回家睡覺。之後，封世頒偶然的到辦公樓辦事，他說起來值班的事情，有人告訴他，科長以上的幹部，已經沒有值班，就是傳達室留兩個人。封世頒這才

明白，好多次都是月底提雪月值班，也是太巧合。封世頒見提雪月想跟她說些什麼，但始終也沒有說出來。

梅治對工作是疲心竭慮，又對自己的建議做了更改，再一次的交給了玢詩，說：“玢書記，您再看看，我又花了一些時間，做了必要的修改，按照這個去生產，必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玢詩說：“我讓他們再討論，討論。”玢詩把梅治交給他的改進建議放到自己桌上，打開了杯子蓋，吹散茶葉末，喝了口茶，將杯子重又放到桌上，蓋好杯子蓋說：“你要把你的人安排好，

充分調動起來。我聽說，任務很忙的時候，還有人早上上班時間吃飯，中午不到下班就出去買飯，晚上加班也是混個時間。”梅治說：“這情況可能是有的，我回去開個會強調下紀律。”玢

詩說：“不是強調，要紮紮實實的管起來，要有點強硬手段，你們那裏的封世頒怎麼樣？”梅治說：“我正要跟您說呢，他有腦子，肯學習，可以把他調到更好位置去。”玢詩看著梅治說：

“調什麼地方去？”梅治說：“可以調工藝科去。”玢詩很嚴肅地說：“封世頒哪兒也不能去，就在你那裏。是提雪月找的你？”梅治說：“提科長是說過的，也是為了工作。”玢詩說：“

記住不管什麼人提出來，封世頒也不能動，必須待在高壓二分廠。”梅治點頭。

趙過帶著技術、工藝、檢驗到車間，現場討論環網櫃的改進工作。提雪月走到封世頒旁邊說：“現在活多嗎？”封世頒說：“挺多的，就是缺件，等件齊全了，也快月底了，又得加班。

”提雪月回到趙過邊上說：“先讓梅廠長說說。”梅治簡單地說了說，大家開始都不說話，趙過讓佇全德說，佇全德笑著說：“這個產品要改進的方麵是不少的，要根據實際情況，看有沒有

更好的辦法解決這個事情，畢竟也是老產品了，不能算新產品。”

大家按照梅治提的方案，仔細地看過，宋師從中找到一條可以改動的地方說：“熔斷器櫃熔芯跳閘的導杆，可以預先打好孔，不用每次都車間組裝時現打孔。”大家一致認為這個可行。

又過了一個小時，有的人偷偷溜走了。趙過說還有事情，也先走了。沒有人領導組織，過不多久，人都散了。即使落實了一項，梅治也給記下來，不時地催促技術科更改圖紙。

玢詩找到佇全德問了情況，佇全德說：“還要在環網櫃的組裝上下功夫，圖紙可變更的範圍實在是有限。梅廠長應該加強管理，要做好協調組織工作。”玢詩又去找了趙過問情況，趙過

說：“能夠更改的方麵都改進了，當然還要進一步優化，這個與我們工藝等多方麵有關係。梅廠長提的都很正確，但就我們能夠做到的也就是這樣。梅廠長畢竟沒有在技術科真正畫過圖，有

些東西，不是想當然的，能夠落實到實際中的，是經過反複研究的，這個圖現在這麼定下來，一定是有它原因。大改動是不可能。梅廠長，幹技術，還是幹廠長都有待提高。”

玢詩又找了提雪月，提雪月說：“第一次開會時候，我說的很清楚，工藝已經做好，沒有可以從工藝上改善的了。但是，他還是又提出來工藝問題，動觸頭的安裝，一直以來就是靠六方

扳手加套管，他到別出心裁，說要電動，怎麼電動？根本行不通。簡直什麼都不懂。車間現場弄的是亂七八糟，螺絲到處都是，地上滿是散落的零件，他應該好好抓抓車間衛生才是。”玢詩

找到宋師說：“你們把梅治提的建議落實了嗎？”宋師說：“他提的能夠改進的我們都做了調整，還有就是不能改動的，或者說現在還不能改動。他的方案有些地方還要斟酌，這個趙總是知

道的。我們也建議了，讓他在車間分組生產，把好質量關。”

過了幾天，開中層幹部會，把要在會上說的事情，都說完了，最後玢詩說：“前些日子，梅廠長給我拿來他改進環網櫃的建議，我相信梅廠長提的環網櫃改進的建議言必有據，我不懂技

術，看不懂梅廠長寫的是不是合理。梅廠長對環網櫃也不是很懂，但是他能夠然糠照薪，最大限度的提出自己的看法，我個人覺得我們都缺少他這樣的精神，對工作認真的精神。我們廠的幹

部，比梅治有管理水平的人有，比梅治有技術水平的人也有，但是像他這樣蕙心紈質的人就很少了。我們還有一部分幹部，自己不願意做，也不想讓別人去做。我希望他們應該有嘉言懿行，

而不是妄下雌黃。”說完，玢詩嚴肅地離開了會議室。

散了會，提雪月來到廠長辦公室。玢詩看見她，笑著說：“坐。”提雪月坐在玢詩對麵，提雪月說：“我知道，我自己說話錯了。”玢詩笑著說：“哪兒裏錯了？”提雪月說：“受到領

導當眾批評，我都無地自容。”玢詩說：“無地自容的不應該是這件事情。”提雪月聽話裏有話說：“我想調一個人來我們部門？”玢詩說：“調誰？”提雪月說：“封世頒。”玢詩說：“

你和他什麼關係？”提雪月臉紅說：“我們什麼關係也沒有。”玢詩說：“你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如果有關係，我必定同意你調他。”提雪月沒有猶豫地說：“真的，沒有關係。”玢

詩說：“沒有關係，就不能調。封世頒是高壓二分廠的主力，生產還指著他呢。隻有你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那你想調誰都行。”玢詩笑眯著眼說：“隻要關係到了，你調誰我都同意。

”提雪月無奈，站起來準備走了。玢詩說：“我在會上說的話，不是真對你，別多想。你說的是對的，我是知道的，高壓二分廠現在還不能換領導，再等一等。”提雪月這才放了心。玢詩也

站起來走到提雪月身邊悄悄地說：“明年將有大動作。晚上，我們一起吃飯，聊會兒天。”提雪月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