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技術科和研究所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的內容是不同的，技術科是和項目合同相關的，是有明確生產任務的，出工程圖紙，不與工程相關的技術工作，技術科是不負責的。研究所是新產

品的開發、試驗，做樣櫃，不斷的改進，直到通過型式試驗。技術科的直接領導是總工程師趙過，研究所的所長是提雪月。姚可分配到了技術科，趙過給指定了一個師傅是宋師，趙過給封世

頒指定的師傅是佇全德。封世頒見佇全德很年輕，笑說：“您今年有多大歲數？”佇全德笑說：“我今年正好三十歲。”

技術科和研究所大概有二十多人，技術最全麵的當屬趙過、佇全德、宋師。莫眾以前是技術科的，後調到銷售科，作為前期的技術服務。封世頒在技術科不到一個月，就接到勞資科的調

令，分配到了研究所，雖說辦公的位置沒有變，但直接領導變了，提雪月是封世頒的直接領導。這個變動，改變了封世頒一生的命運，封世頒不知道如果沒有調動到研究所自己未來的命運是

怎樣的，是不是一定比調動後的好呢？不知道。封世頒這次變化，給他帶來的是剝床以膚，創巨痛深。這就是命運罷！

封世頒來到實驗室，進了提雪月的辦公室。提雪月笑說：“來，世頒，坐。”提雪月用眼光示意封世頒坐在提雪月辦公桌對麵的椅子裏。封世頒坐定後，提雪月笑說：“聽勞資科順主任

說，你在學校學習是最好的了？”封世頒說：“也不是了，大家學習都差不多的。”提雪月笑說：“年輕人懂得謙遜是好的。可也要實事求是。”說著話，她笑起來。提雪月身上散發出的，

讓封世頒迷惑。提雪月又笑說：“你家裏還什麼人呢？”封世頒說：“家裏有父母，還有個姐姐。”提雪月笑說：“你姐做什麼的？”封世頒說：“她在民航上班。”提雪月笑說：“是空姐

？”封世頒笑了笑。

提雪月辦公桌上的電話響，她拿起電話，就聽提雪月說：“好，好，知道了。”她放下電話，笑著對封世頒說：“我去開會，有時間我們再聊。”封世頒忙站起身來，跟提雪月打過招呼

後，出了提雪月辦公室。

廠長辦公室通知，中層以上幹部早上9點到北院辦公樓二樓大會議室開會。個別中層提前到了會議室，長圓桌周圍一圈有十幾把靠背椅，中層副職是不坐這裏的，外圍靠牆半圈放有折疊椅

，他們自覺各自打開折疊椅就坐，有人打開折疊椅將手中的記事本扔到椅子麵上，占個位置，然後到二層樓梯口點上煙，抽起來。

9點開會，一般要9點10分左右，人能基本到齊。越是高層領導，來的越晚，體現出他們工作的繁忙，他們到了會議室，有時候還要急匆匆的出去一會兒，好像是有個什麼重要的事情剛好

現在想起來，幾分鐘後又快步的回來，似乎開會也是重要的事情，不能耽誤一樣。總工程師趙過，與我剛才說的那些人不一樣，他是比較早的就到了，在會議桌旁的靠背椅坐下，將手中的筆

記本放在自己前麵的桌上，普通的自來水筆壓在筆記本上，和進進出出的人打著招呼，他從來開會不帶水杯，也是高層領導中唯一的一個開會不帶水杯的人。有些人哪怕是開會隻有幾分鐘，

也端著濃濃的一杯茶來，腋下夾著當天的報紙，習慣也就自然了，多少年都如此，今天也一樣。

年輕的女廠長年齡在三十歲出頭，是機械部派下來的書記，兩年前老廠長因故離開，她就接替了廠長的位置，但人們依舊喜歡叫她書記，她名叫玢詩，帶著銀花邊眼鏡，上身穿滌棉厚紗

深藍色工作服，下身穿普通黑色長褲，腳上穿著坡跟黑色圓頭牛皮鞋。她和藹善談，可尊而不親。

玢詩進了會議室，在長圓桌端頭的一把靠背椅上坐下，將印花陶瓷玻璃杯的蓋子打開，小口喝了一口，蓋了蓋子，茶杯放在桌上。筆記本和筆放在茶杯邊。提雪月走進會議室，玢詩笑著

招手讓她過來，提雪月走到玢詩身邊，玢詩微笑著說：“你不是說，做了條裙子嘛，怎麼沒見你穿？”提雪月說：“前些日子工作太忙了，都沒去做，這周日才做的，要等兩個星期才能取，

百貨大樓做衣服慢的很。”玢詩笑著說：“等做好了，冬天了，明年再穿罷。”提雪月笑說：“那兒有啊，就快了。”說著四下看看，要找合適的地方坐。玢詩拉提雪月坐到自己身邊。工會

主席範彤江剛進會議室，玢詩用目光示意讓他坐在提雪月邊上，範彤江邊與提雪月打招呼，邊拉椅子坐下。玢詩看了看手表9點10分，說：“不等了啊，我們先開始。”玢詩看了一眼主管勞資

的副廠長馬崇季。馬崇季頓時心領神會，打開厚厚的一疊稿紙，玢詩看到後說：“簡單一點。”

馬崇季屁股離開靠背椅欠了欠身，點了點頭，重坐下笑容可掬地說：“月度會議，現在開始啊。上月，玢書記給我們總結、規劃了本月的生產任務，可以這麼說，玢書記的工作報告是全

麵的、準確的，我們要毫無折扣的執行。我是寢不安席，沒有幾天是睡完整覺的，我是日夜思索，搜腸刮肚，怎麼能把玢書記要求我們的生產任務目標落實到實處。思緒萬千，久久不能平靜

。首先我就找了趙總，我們的工作重心還是在技術上麵，技術圖紙的準確無誤，是保證我們生產順利完成的關鍵，就為技術圖紙要按時按質的完成，我就同趙總還相關領導，多次開會，怎麼

能夠解決我們目前工作中，技術問題太多不能很好的滿足生產需要，產生的瓶頸應盡快地消除，拿出具體方案來。玢書記上次會議特別指出，要技術科每個月20號之前完成本月所有技術圖紙

的任務，我與趙總最後商定，要在每個月15日之前完成技術圖紙的所有任務，給生產車間足夠的時間來保證生產的完成，我們又進一步提出，每個月25日前車間完成本月的生產任務，給檢驗

留5天時間，這樣就可以保證每個月的生產任務順利完成了。”馬崇季滔滔不絕的講，表情豐富，口齒清晰。馬崇季把和趙過一起開會研究改善技術科工作的內容也詳細地講了講。

玢詩趁著馬崇季打開水杯蓋喝水的空當，插話說：“馬副廠長工作報告講的全麵，看的出來，馬副廠長對工作是認真的。”看著範彤江繼續說：“範主席也講講。”

範彤江年齡同玢詩差不多，比馬崇季要小的多。範彤江長得是眉目清秀，善於寫文章，大學畢業後就分到BJ燦川開關廠，剛開始就得到了玢詩的賞識，沒有兩年玢詩就提拔他當上了工會

主席。範彤江聽到玢詩讓他講講，範彤江微笑著說：“我雖宵旰憂勞，可還是有好多工作沒有按照玢書記要求做好。”說到這裏，他有意識地停頓了下，又接著說：“工會這個月也做了大量

的工作。主要在提高工人對工廠的認知，提高他們的工作熱情出發，讓他們自己寫好人好事報告，在廠北院大門口的宣傳欄發表職工的作品。積極主動加班加點的職工給予表揚。對新進廠的

員工的培訓等大量工作。對於這次新進廠的員工，每個人都發了紀念品，我跟他們講，以往新員工沒有紀念品，是玢書記特別關心你們，願你們以廠為家，努力工作。，玢書記知道你們是專

門為我廠培養的優秀人才，玢書記特別指示我要我細致的做你們的工作，有要求、有想法盡可能的提出來，我們會根據具體情況給予解決的。新員工的熱情非常的高，對工廠和玢書記的關懷

讚不絕口。組織了新員工答卷，大家熱情很高，答題積極主動。我們選擇了兩個答的比較好的，準備在我廠刊物上發表。體現出我們尊重人才，愛惜人才。我考慮以後，專門在刊物上留出一

個版塊，讓新人談談他們對工廠的發展地看法，好的方麵要講，不足的、欠缺的方麵也要講。這可以作為廠領導的參考意見。當然這個想法還是初步的，還沒有請示玢書記。”玢詩接過話說

：“不用請示了，我看行，以後就這麼辦。”範彤江笑著又講了一會兒之後，主管基建的布聞福副廠長，主管行政的治欒羋副廠長也同樣深刻的講了許多。

提雪月眼睛看著玢詩指指自己帶的手表，玢詩領會，笑說：“快11點了，蒸箱要關了，大家先熱飯。15分鐘後，繼續開會。”說完站起來，第一個走出會議室。

大部分中層以上幹部，不用自己熱飯，都有本部門的同事代辦了。趙過的辦公室也在辦公樓二層，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要坐下，看見提雪月正走過辦公室門口，他叫她進來說：“箱

變設計的怎麼樣了？”提雪月笑著說：“佇工應該明天能出好圖紙，我先讓鈑金備料了，箱變的機加工件已經做了，不出大問題的話，下個星期能組裝。”趙過說：“組裝要幾天呢？”提雪

月想了想說：“要一個星期左右。”趙過說：“我讓總工辦聯係型式試驗了，你們要抓緊，型式試驗不能耽誤。”提雪月說：“放心領導，我們加班組裝，不會耽誤型式試驗的。”這時候，

走廊有人喊：“趙總，在嗎？玢書記讓您過去下。”趙過向提雪月擺擺手，示意她坐下，隨後自己大步出了辦公室向廠長室而來。

趙過的筆記本打開著，提雪月好奇，低頭看本上寫：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提雪月笑笑，隨手翻了一頁，本上寫著：春風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見花。提雪月又翻了一頁

，上麵寫：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提雪月暗自思忖。樓道口有人在喊說：“準備開會，大家到會議室來。”聽到的人都從各個辦公室出來，進了會議室。

提雪月也回到剛才自己的座位坐下。趙過和玢詩最後來到會議室。玢詩說：“趙總，你來總結這個月的生產情況。”趙過四十多歲，中等身材，性情溫和，態度可親。趙過說：“上個月

，玢書記給我們規劃了本月的生產進度。我們總體執行的還是不錯的，技術科出圖比較及時，錯誤率比上月有所減少。車間進行的比較順暢，各個環節都有所改善，檢驗也能及時跟進。一車

間任務多，二車間任務相對少一點。一車間還剩下不多的配電箱組裝沒有完成，這月底還有兩天，我已經督促他們抓緊，檢驗配合，爭取月底完成檢驗入庫。”

玢詩說：“趙總，平時工作非常多，技術，車間，新產品都要負責，忙不過來。經廠領導決定，任命佇全德擔任技術科科長職務，宋師擔任技術科副科長職務，從下個月1號開始執行。”

玢詩停頓片刻，打開杯子蓋，喝了口茶水，蓋好杯子蓋，繼續說：“佇工和宋工，是我廠技術比較全麵的，不僅一次係統圖、二次接線圖製圖準確，而且他們有豐富的實踐經驗，都從事過一

線工作。我們現在很多技術人員，閉門造車，不下車間，設計的東西與實際脫節，車間無法進行生產。平時沒事的人，都去車間實際的看看，對自己的設計工作有好處。”玢詩說著話看著馬

崇季說：“新來的員工都安排車間實習了嗎？”馬崇季屁股離開靠背椅欠了欠身，點了點頭，重坐下笑容可掬地說：“玢書記，我們是這麼想的，先讓他們熟悉下自己的工作環境，等兩三個

月後，開始到車間實習。”玢詩說：“不用，明天開始都先去車間實習，先暫定三個月。”馬崇季即刻屁股離開靠背椅，欠了欠身點頭說：“是，是。”

玢詩讓中層幹部也說說各自科室，分廠的情況。有些中層幹部，也就簡短的發了言。玢詩把下個月的生產任務說了下，又重點講了下質量和生產任務完成的時間。玢詩看著提雪月笑說：

“你也說幾句？”提雪月笑說：“我不說了，我都聽領導安排。”

玢詩最後說：“大家還有什麼要說的？”停頓下說：“散會。”玢詩第一個出了會議室。大家也紛紛離開會議室。

玢詩在走廊叫住個別中層談事情，馬崇季提高了嗓門對一車間主任說：“下午，讓你們班組長以上的幹部來二樓會議室開會。”一車間主任是蔣立凱，一個直爽隨性的人。蔣立凱問說：

“開什麼會？”馬崇季嚴肅的說：“玢書記不是強調了，你沒聽見？下個月生產任務更緊張。你們這個月就沒有很好的完成生產任務，下個月怎麼著，還這樣？讓你們班組長以上的幹部來，

大家認真討論下。還有，車間調度，排產，進度考核等所有相關人員都來開會，下午1點上班，咱們就開始，都別遲到。”蔣立凱冷冷地說：“下午我有事情，來不了的。”馬崇季嚴肅地說：

“行，你來不了，其他人一個也不能少，都來，還得簽到呢。”玢詩進自己辦公室了。馬崇季四下看了看，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走到勞資科來。

馬崇季剛進勞資科，提雪月笑著對他說：“我們部門新來的員工不用去車間實習了罷？”馬崇季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說：“哎呀，提所長，玢書記剛剛在會上說完，說的多嚴厲，你又不

是沒看見。”馬崇季說話時，一直賠笑。提雪月笑說：“我們本身就是車間的，畫了圖紙，還要自己幹，哪兒個新產品，不是我們部門自己幹的？”馬崇季眼睛看著天花板，好像在思考。提

雪月說：“讓新員工到車間，無非就是鍛煉他們，讓他們熟悉產品實際的生產過程。我們部門比較特殊，邊畫圖，邊幹活，幹的當中哪兒裏不合適了，回去改圖紙，回來再幹，比去車間，了

解到的實際情況更多，更能增加他們對產品的認識。”馬崇季笑說：“提所長說的是，你們那裏確實挺鍛煉人的，可是......”

提雪月見馬崇季別別扭扭的樣子，便說：“看馬廠長，特別的為難。那算了，我找玢書記去。”說著，往門口走。馬崇季緊走幾步到提雪月麵前說：“哎呀，這點小事，還麻煩玢書記幹

什麼？玢書記日理萬機，這點小事情不值得玢書記費心。提所長，您看這樣好不好，你們那裏的確是很鍛煉人的，現在你們箱變又要開始組裝，你的人不動。我另外再給您安排幾個學生去，

第一是幫助你們完成箱變組裝，但更主要是讓他們到您那裏鍛煉鍛煉。還要請提所長勞神教育和管理。”提雪月笑說：“讓馬廠長費心了。”改了小聲又說：“我記著馬廠長的好呢。”說完

，推門離開了。提雪月走後，馬崇季看著勞資科的幾個同事自言自語地說：“大家都為工作，都是為了工作。”

秋敷到檢驗科交完工成品檢驗單。檢驗科裏外屋一共有十幾個人，秋敷來到裏屋，檢驗科成品組組長不在座位上，秋敷將檢驗單放在他桌上，對其他檢驗人員說：“一會兒，你們頭來了

，告訴他，檢驗單放桌上了。”屋裏人應了，秋敷出了裏屋，到外屋，走到門口，沒看見張建，她隨口問了一句：“誰看見張建了？”有人說：“他去用戶服務科了。”秋敷推門往外走，屋

裏又有人說：“去了好久了。怎麼還沒有回來？”屋裏人答：“那誰知道啊。”秋敷摔了門，出來。封世頒正好路過，看見秋敷，說：“嘿，美女。”秋敷也不理封世頒，直接回低壓一車間

。封世頒自語：“美女不太高興呀。”

封世頒來到實驗室，靜謐的實驗室，好像沒有人一樣。角落處用工具櫃圍成半圈，放了兩張辦公桌，是實驗室的辦事員坐的位置。靠裏麵那個套間是提雪月的辦公室。實驗室能放下普通

低壓櫃三十麵左右，現在沒有實驗的櫃子，顯得空蕩蕩的。實驗工具堆在牆壁邊，兩個試驗台放在實驗室的最裏端。封世頒聽見有人說：“是封世頒嗎？過來領錢。”封世頒繞過工具櫃，看見

研究所的內勤施煙瑾正對他笑著。封世頒笑說：“什麼錢？”施煙瑾說：“這個月的獎金。”封世頒在簽字表上找自己的名字，施煙瑾指給封世頒並說：“19，記住啊，每次你都記不住自己

的號。”封世頒笑了笑，簽了字，拿了錢，轉身要走，提雪月在套間裏叫他。封世頒來到裏間，看提雪月坐在高靠背的轉椅裏，笑容燦爛的看著他。封世頒拘謹地站在套間的門口。提雪月招

呼他：“進來坐。”封世頒坐到提雪月桌子對麵的椅子裏。封世頒感覺若有芒刺在背，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