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了宮禁的時辰，整個皇宮都陷入壓抑的沉靜中。

月黑風高，最宜打擊報複。

陪蕭珩溫完書後，千笙拉著蕭珩出了承暉殿，有流空這個外掛在，他們很輕易地避過了巡查值守的宮人與侍衛，兩人一路徐行，慢悠悠地走到了一處華麗宮殿的後牆處。

蕭珩抬眸看著描金牌匾上紋著的長樂殿三個字，側眸望向千笙，淡定問：“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十分肯定的陳述句。

千笙笑嘻嘻道：“蕭瑾既欺負了殿下，殿下就得親手報仇。”她朝蕭珩身邊湊了湊，貼在他耳邊語調壞兮兮地開口道：“我都幫殿下踩好點了。”

蕭珩微微一笑，似乎對千笙做的準備很好奇，他點了下少女的額頭，低聲道：“竟敢直呼大皇子名諱，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千笙揉著額頭，撇撇嘴道：“反正也沒人知道。”

照流空的敘述，為了成就氣運子的豐功偉業圓滿人生，每個世界都會有一個反派存在，大徵王朝的反派就是大皇子蕭瑾。她本來想把蕭瑾直接幹掉，可是流空卻再三阻攔，說是沒有了反派存在，氣運子的人生軌跡會被大大改變，導致世界線產生無法挽回的偏移，嚴重的話，甚至會導致小世界崩塌，無奈之下，她隻好放棄將蕭瑾扼殺在搖籃中的想法，繼續留著蕭瑾做蕭珩的磨刀石。

蕭瑾的母親乃是三代老臣宰相宋元書的嫡孫女，被封為皇後，姚貴妃及將軍府的倒台，宋氏一族出了不少力，也因此備受皇恩勢力如日中天，身為嫡長子的蕭瑾自然就是儲君的大熱人選了。

蕭珩似乎有些無奈，一向冷峻的眉目有瞬間的柔軟，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好整以暇道：“這位女俠，敢問你有何計劃？”

千笙走到牆角撥開一叢又一叢的亂草，指著一個足夠少年鑽入的狗洞道：“計劃第一步，溜進長樂殿。”

“你要我鑽狗洞。”

蕭珩的表情停滯在臉上，俊逸的眉梢不可自已地跳動了幾下，他盯著千笙那張無辜的俏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了一句話。

千笙漂亮的大眼睛烏溜溜的轉了幾圈，覺得對於蕭珩來說，鑽狗洞的確是一種不大體麵的做法。

他拍著蕭珩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殿下，為了達成目的，就得不擇手段，麵子這東西又不能當飯吃，該舍就舍，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

她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賣力地給蕭珩洗腦。

蕭珩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千笙的唇畔，無奈道：“再說下去，就該錯過報仇的時機了。”

他倒不是嫌棄她的嘮叨，而是一會兒就該有人來巡查了，若是被發現，就白費她一番籌謀心思了。

莫名的，他不願看到她挫敗的表情。

他瞅了眼那個狗洞，閉了下眼睛，淡定地拉著少女的手鑽了進去。

長樂殿偌大的庭院空空蕩蕩，再加上是後院，簡直可以說是寥無人煙。

周遭雕梁畫棟，連花圃裏種植著的菊花都是難得一見的名品。

一角一落都寫著奢華兩個字。

千笙咋舌道：“聽說蕭瑾患有寒症，陛下心疼，特意在長樂殿中修了一座暖閣，引溫泉水為他沐浴暖身之用，還真是驕奢。”她頓了頓，有點感慨道：“我也好想泡溫泉。”

她在現代時體寒的厲害，便十分喜歡泡溫泉，穿到現今這個身體，也是怕冷的很，大約是這具身體保養不當導致的。

蕭珩沒說話，隻是眸色幽深，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殿宇，淡淡道：“那便是暖閣，蕭瑾入夜後便不喜人侍奉，他亥時才會來沐浴，我們現在下手最合適。”

千笙眯著眼，與有榮焉地望著蕭珩，笑了笑道：“看來殿下比我更早起了打擊報複的心思，調查的比我清楚多了。”

“走吧。”

蕭珩微微一笑，拉著千笙往暖閣走。

宮人被刻意驅走，兩個人輕易地溜進了暖閣。

蕭珩的目標很直接，徑直走到了冒著蒸騰熱汽的白玉池邊。

當事人親自動手，就不用小卒子鞍前馬後了。

千笙一邊閑逛一邊問流空：“刻意把宮人支走，肯定有貓膩。”

流空道：“貓膩的確有，就在腳邊書案下的暗格中。”

“那裏麵裝著什麼？”

“被蕭瑾虐殺的野貓。”

千笙知道場麵會很血腥，但打開暗格的一瞬間，還是有一瞬間的驚嚇、恐懼和心寒，她忍不住“啊”了一聲。

怪不得讓遣散所有人，原來背地裏做這種肮臟血腥的事情。

尊貴無比的皇子不過是扭曲殘暴的瘋子。

蕭珩一驚，快步走到千笙身邊，望著勉強鎮定的少女，隨即注意到了暗格裏那些支離破碎的野貓殘肢和皮毛，他抬起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隻手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別看，沒事了。”

千笙不是怕，隻是覺得蕭瑾惡毒的該遭報應，她沒有移開蕭珩的手，打算讓小屁孩好好逞一回英雄發揮一下保護欲。

她一字一頓道：“蕭瑾現在就如此惡毒，以後定是草菅人命嗜血濫殺的大變態，殿下你可一定要擊敗他然後狠狠懲罰他。”

蕭珩似乎笑了一下，輕輕答：“好。”

他側眸瞅了眼暗格中血腥破碎的肢體，心中無波無瀾，無懼無驚無怒，情緒冷漠的連一絲起伏都沒有。

比起蕭瑾，他才是更可怕的存在。

打擊報複這種事，講究的就是一個快準狠。

兩個人很快結束了報複行動，趁著夜色從狗洞又鑽了出去。

往承暉殿走的路上，千笙一直低著頭保持沉默，她通過神識與流空交流。

“流空，大徵帝現在就有三個兒子了，以後隻會有更多的兒子，要把蕭珩推上皇位，這競爭者也太多了吧。”

大徵帝現在有名分的妃子就夠湊成十桌麻將了，以後這後宮隻會有更多大徵帝的女人，大徵帝的娃。

流空哈哈大笑，稍稍收斂道：“放心，大徵帝以後都不會有崽子了。”

“什麼情況。”

“姚貴妃在自盡前曾哄騙大徵帝喝了一杯茶，那杯茶裏加了足量的斷子絕孫藥，雖然不影響那檔子事，但大徵帝他不能生了。”

“幹得漂亮。”

千笙太想給已故的姚貴妃豎個大拇指了。

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給蕭珩砍掉了無數競爭者啊。

果真，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

身旁的少女低著頭眸中沉沉浮浮，映的她身後剛剛冒出的皎潔月色都黯淡了幾分。

蕭珩扯過千笙防止她撞上前方的假山一角，沉聲問：“在想什麼？”

千笙這才注意到自己晾了蕭珩半天，她在原地站定，踩著皎潔的月光身姿翩然地轉了個圈，俯身抬眸望著蕭珩的眼睛，很自然很隨意地嫣然一笑。

“我在想殿下往那溫泉池中倒了什麼好東西。”

蕭珩一進暖閣，就直奔溫泉池，手裏還掂量著一個小瓷瓶，裏麵的東西肯定夠蕭瑾受一遭罪。

蕭珩坦然道：“宮中近來有宮人患水痘，我回承暉殿前，特意去隔離之所取了一些患病宮人身上的膿液。”

千笙一驚，拉著蕭珩的手查看：“水痘雖不致命，但傳染性強，你沒沾上那膿液吧。”

蕭珩道：“放心，我幼時得過水痘，不會再染上。”他垂眸望著那雙正緊握他手指的柔荑，緩緩道：“你毫無顧忌的碰我，不怕染上水痘嗎？”

千笙甩開蕭珩的手，沒好氣道：“當然怕。”

雖然流空保證過，有他護著，她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還是慫的厲害。

做人一定要惜命。

“那你還抓我的手？”

“我腦子進水了還不行。”

蕭珩突然道：“那定然是進了不少水的，不然不會如此傻。”

“......”

千笙懶得打理蕭珩，狠狠踩了他一腳，飛快地跑沒影了。

幸福值+3

“挖苦我，被我報複，蕭珩居然覺得幸福，這氣運子莫不是個精神病？”

流空思索片刻，一本正經道：“舉凡大才，多少都有點不正常，笙笙，你看開點。”

千笙：“......”

她看不開！

這日子沒法過了！

一想到未來那麼多與蕭珩朝夕相對的日子，她就頭大！

為了複活，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