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快走，快走！”我沒有理裘老七的話，跟在柱子哥他們後麵。

“誰讓你們走的，拿我家當小賣部了是嗎？”

我看到了。

裘老七下地的時候腳根本都沒沾地。

他就這樣漂浮在我們麵前。

他怒氣衝衝的跑到我們前麵，很不高興的攔下我們。

“招虺！”

這是我父親的名字。

因為我爺爺覺得給孩子起一個帶蟲字旁的名字好養活。

就是叫起來有點兒別嘴。

“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麼？”

“還有你，石金庫。”

石叔蒙了。

誰不知道裘老七在我們三道溝子的名氣。

說句話這山溝子都要顫一顫的那種。

我爸也蒙了。

全場隻有我十分淡定。

“沒事，爸，石叔，不用理這老登，該走走。”

“啪！”

我爸一個耳光子就過來了。

我早就料到我爸會這樣對我了，所以我仍然很淡定。

我把我爸連推帶拽的給推了出去。.

從來不打孩子的石叔今天也是破了例了。

在三道溝子屯，誰人不怕他裘老七？

可能石叔就想在裘老七麵前表現一下吧！

我想連裘老七一塊兒推開。

手剛伸過去我就發現我做錯了。

我不該推他，因為我根本推不到他。

他現在寒氣逼人，就像李逵轉世一樣。

這老登的身體是透明的，我胳膊剛伸過去就發現我的拳頭居然從他的胸口穿過。

我明白了。

來之前我曾不止一次的想過。

裘錦堂的身體比我爺爺都硬朗，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死掉呢？

裘老七大號就是裘錦堂。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我確認他已經死了。

那我還怕他個鳥甚。

他的死八成和他身後那個女人有關。

“七爺爺，您就別這麼客氣了。外麵太亮，我怕您出去了就回不來了！”

那天又是個月圓之夜。

我怕月光會把他照的魂飛魄散。

“爸，石叔，柱子哥，你們不用怕，他已經死了。”

我不說這話還能好點兒。

一說這話石叔爺倆撒丫子就跑。

我身後一陣風。

是裘老七拎著棒子攆我們。

我爸的膽子並不是很大。

嚇的一不小心就趴在了地上。

“這孩子真沒教養，怎麼說話呢？”

棒子已經來到我的頭上。

我明明可以躲開的，可我卻一點兒躲得意思也沒有。

他手裏的棒子隻能從我的身體裏穿過。

況且，他能不能打到我還不一定呢！

今晚的月亮可真圓啊！

不把你三魂七魄都給你吸光才怪。

果然。

那根木棒子在離我的頭隻有一寸左右的時候。

裘老七不見了。

是他的人不見了，不是屍體。

跑出不遠的石叔他們覺得不對。

趁著月色回頭看了一眼。

裘老七不見了。

他們爺倆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一時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的他們正準備開口問我們。

一不小心。

裘老七的屍體絆倒了他們。

柱子哥已經不會說話了。

我：“沒事的柱子哥，有我呢！”

柱子哥像個孩子一樣趴在我懷裏一頓哭啊！哭的我心煩意亂。

他本身就是個孩子哈！

“都別回頭。”我冷冷地勸他們一句。

所有人當中隻有我爸是麵朝裘家屋子的。

我把我爸的頭按了下去。

不讓他往屋裏麵看。

我爸真的喝多了。

麵紅耳赤的樣子，我真怕喝醉後的他會看到一點兒啥東西來。

一陣寒風再一次從我身後襲來。

我根本就沒怕。

我不讓他們回頭不代表我不回頭。

我回頭看了一眼。

剛才還坐在炕上笑嗬嗬的年輕女子現在已經變得麵色煞白。

我認出她是誰了。

隔壁村二道溝子的新娘子唐小茹。

這女人不是在結婚後第二天就上吊死了麼？

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這也沒什麼稀奇的。

裘老七這老登這輩子就好這口。

也許他並不認識唐小茹呢？

這個老色批。

唐小茹現在一身鮮豔。

身上所有的裝束都是通紅的。

她脖子上，一道明顯的勒痕。

“茹姨，冤有頭債有主，我一個小屁孩，你嚇唬我有啥用啊？”

“再說刨你墳的，把你骨灰盒拿出來，倒掉你骨灰的都不是我。”

是裘老七的大兒子。

裘興偉。

唐小茹能聽懂我的話。

她也明白我的話。

剛剛就是她把裘老七弄死的。

而弄死裘老七的過程，柱子哥全程都看在眼裏。

所以。

我很確定她不是衝我來的。

是衝柱子哥去的，她要幹掉柱子哥滅口。

是我的幾句話提醒了她。

“我死了，你們都不肯放過我。”

人一下子就飛走了。

這時候我們才看到躺在地上的裘老七的屍體動了一下。

然後全身幹癟。

月亮果然沒有放過他。

連屍體都沒放過。

吸走了他身上僅有的水分。

“咱走吧，爸！不然我媽他們該找過來了。”

這次我走在最前麵。

也隻有這樣，他們才能一部不落地跟在我後麵。

直到走出他家院子。

迎麵就碰到了裘錦堂的二兒子裘興軍。

“二叔，你來的還挺是時候呢！”

裘興軍上去就要給我個大嘴巴。

我還是沒躲。

“你爹沒了，死的老慘了，你還有心思打我？”

“你這個小崽子，別看你爸在跟前兒，我照樣揍你信不？”

“信，那有啥不信的，你家人一向都這樣。”

“嗬嗬，真沒見過這樣的，老爹都死了還有時間在這裏破馬張飛。”

“老二啊！你爹真沒了！”

我爸現在也不知道是挺身而出還是怎麼樣。

一下子出現在他麵前。

“軍兒啊！我死的好慘啊！”

裘興軍膽子小。

別看他裏人高馬大的。

一遇到點兒啥鬼啊魂啊的，他就能嚇哭。

他應該是看到什麼了吧！

在雪地裏連滾帶爬的來到他老爹的院子裏。

這一看還不如不看呢！

魂兒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我立時來了興趣，這樣的機會可是難得啊！

村裏可不是每天都有死人的。

“二叔，你看，我和你說你還不信，還要打我，現在好了吧？”

我先把我爸他們打發回去了。

這並不是我爸心大，非要我留下來。

還是那句話，知子莫若父。

“滾！”

我現在看裘興軍耀武揚威的樣子我就想笑。

一點兒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極度的憤怒讓裘老二忘記了當下他最應該幹的事是什麼。

我跑到他身邊也沒別的意思。

就是想在他幼小的心靈上在撒幾把鹽。

“二叔，我沒別的意思。”

“就是你家我大叔吧！你要不要也去看一下。”

不知道咋回事兒。

他那大嘴巴子就是輪不到我。

我的話很快就應驗了。

因為唐小茹飄了一圈兒又回來了。

她的手掌通紅通紅的。

不，應該是血紅血紅的那種。

就連她長長的指甲蓋裏，都布滿了血絲。

裘興軍當場就嚇癱了。

“這老二咋這麼半天還不回來呢？”

聽說話聲，是他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