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今年42歲了，還沒有討到老婆。母親說如果我再和五叔混下去，別說42了，就是82也還是光棍一條。

我媽說這話我信，因為五叔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父親是老大，兄弟姐妹很多。五叔大我十來歲，五十多歲了，比流浪漢差不多少。

有錢的時候就揮霍，沒錢的時候就癟茄子。

每次一到沒錢的時候，他就充滿了無限的幻想。

說什麼自己並不老。他說大侄子不信五叔可以和你打個賭，下次有錢的時候，五叔絕對能找到20多歲的小姑娘。

我說五叔你快別逗我樂了，你還不如我呢！我管怎麼之前還談過女朋友，早就不是處男了。您老怕不還是個童子吧？

我每次說到這裏，就會被他追打。

“大侄子，不用你看不上我，你瞅下次我出仙回來的，保證給你帶回來個二十多歲的嬸子來。”

說真的。他掐腰拿皮帶的樣子比電視裏的公公強不多少。

每次看他那樣我都樂的不打一處來。

現在我完全不信他的了。

雖然我出仙的本事還是從小和他學的。

十八歲那年我媽就說你五叔不是個好東西。你和他混，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吃飽飯。其他的，你屁都不用想。

那時候我還小，根本不明白母親的苦口婆心。總認為自己還年輕，討老婆的事，還為時尚早。

媽說幹那事缺陰德。

要不是你爸你媽做了大半輩子的好事，就你小子和你五叔做的那點兒缺德事兒，隻怕閻王爺早就把你們給收走了。

五叔現在癱了。

是在一次出仙時想占人家小媳婦兒便宜，被人家老爺們兒看出來了。

這家夥，就差沒把他打死了。

打那之後他就是想出仙也沒人找他了。

“大侄子，讓你小子說中了。你五嬸這個事兒，你怕是一輩子也沒有了。說句不中聽的。你五叔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媳婦了！”

說真的那個時候我還挺同情他的。

在離開他家的那一刻我終於想明白了。

他真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再和他混下去，可就不僅僅是討不到老婆那麼簡單了。

能落得個全屍就不錯。

我決定懸崖勒馬。

自己才四十歲出頭，想回頭為時還不晚。

再說我早就出師了。

最近這幾年我也是看五叔可憐才迫不得已跟他在一起的。

我的弟弟妹妹們早就有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都離五叔遠遠的。

日子也都過得紅紅火火的。

我現在很有自信，村裏有個紅白事兒，我一個人完全可以獨擋一麵。

果然，自從我“金盆洗手”之後，說媒的便絡繹不絕。

咱不差錢。

就咱這條件，除了年齡大點兒之外，沒有任何弊端。

最後我相中了鄰村的廖家姑娘。

新婚之夜，廖家姑娘突然問我。

“招風，我就問你，你真的金盆洗手了麼？”

我點點頭。

我說如果我有半句假話，就讓我生個孩子仨屁眼兒，上廁所拉不出屎來！

“那咱家以後靠啥營生？”

小廖一句話把我問住了。

我說媳婦兒我有胳膊有腿的，幹啥不行？實在不行不還有幾坰地呢麼？

現在糧食價格這麼看好。

咱就多承包它幾坰地，再說我還能預知天氣和收成，不愁發不了財。

媳婦兒高興的點點頭。

那晚我倆折騰到很晚。

看到媳婦兒的落紅。

我心想老天待我不薄啊！

日後如果有半點兒對不起媳婦兒的地方，不用老天製裁我，我自行了斷。

後半夜，天快亮了。

索性就不睡了。

鴛鴦被裏，我緊緊的擁著媳婦兒，一說到未來的日子，我就一臉的興奮。

我看出來了，我媳婦兒是福星，不然我也不會選她做老婆。

就像我老丈人也會選女婿一樣。

還不是看出咱身上這潛力股了。

我正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媳婦突然坐了起來，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問道：“招風，你給我說說，你之前是咋接觸到出仙兒這行的？”

我正想提五叔，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一臉的尷尬，畢竟五叔的惡名已經全縣聞名了。

我再三思索後，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那還不是因為我五叔......”

媳婦兒迅速黑臉，怒氣衝衝地打斷我：“別跟我提那個老王八蛋！就說你！”

我說：“好吧！那咱不提他，反正我從小膽子就大，跟他也沒什麼大關係。”

“你就和我說說你小時候到底都幹過啥缺德事兒？”媳婦兒趴在我身旁，一臉壞笑地看著我，問道。

“嗬！那可就多了！比如：

揭蒙屍布趴墳頭，

手拿屍骨上茅樓。

停屍房裏偷貢品，

扒年輕女屍紅褲頭......

那“光榮”事跡就別提了。”我也樂嗬嗬地說道。

媳婦兒的話題，一下子把我帶回到兒時。

那這話咱也就從兒時說起吧！

我家是一百年前從南粵省搬到東北這嘎達的。

具體為啥我也是前幾年才知道。

原來我家祖祖輩輩就是幹的出仙兒的活兒。

據說我是因為祖爺爺老不正經，有一回把人家喝藥死的小媳婦衣服給扒下來了，就要幹那事兒。

村裏人都罵我祖爺爺這該死不死的，連死屍都不放過。

村裏人一怒之下把我祖爺爺打成了殘廢。

就和現在我那癱子五叔一樣。

好在那時候他已經兒女成群了。

要不哪裏來的我們。

祖爺爺是被爺爺他們抬上擔架連夜跑的。

一路北上，馬不停蹄的，病都沒時間看，就這樣祖爺爺半路就沒了。

臨死連件褲衩子都沒能穿上。

好在他們跑得快，不然那條老命就直接扔家裏了。

臨死前，祖爺爺叮囑道：“你們幾個，就把我隨便兒找個地兒埋了得了。記住，以後誰也不許幹這行當，太陰損。”

幾個月後爺爺他們便在東北這苦寒之地安了家。

東北離南粵太遠，那個年代又兵荒馬亂的，時間一長那些囫圇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家是這個村裏唯一的招姓。

這地方十裏八鄉就沒有姓這個的。

所以爸爸給我取名叫招風。

我這名字也確實挺招風的。

咱言歸正傳。

我七歲那年，村子裏發大水。

住在下窪裏的住戶都水漫金山了，所有的村民都往村委會跑，村委會地勢高。

我爸去縣裏辦事被大雨隔住，回不來了。

母親急吼吼的抓豬，抓雞抓鴨子抓大鵝。我弟弟跟在我媽後麵，哇哇的就知道哭。

但我卻是一點不急。

因為我提前就算到了，我家沒事兒，盡管我家的地勢不是很高。

我說媽你別抓了！肯定沒事兒，都是虛驚一場。

我媽說你懂你奶奶個腿兒。

我說媽妳不信算了，那妳就抓吧！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看天，歎道：

“這是要把咱村的壯勞力給帶走一個啊！”

我媽氣的踢了我一腳。

我一個趔趄差點兒沒趴水溝裏。

後來我媽想想還是算了吧！

反正我爸也不在家，就我那些叔叔姑姑們一個也指望不上。

那就聽天由命吧！

果然第二天一早天就晴了。

那天是七月十五中元節，上墳的日子。

比我大幾歲的光腚娃娃林老二一大早就慫恿我去河裏陪他捕魚。

我說我不去，別回頭你淹死了你家再找我算賬，願意去你去吧！

為這事我又被他揍了一頓。

那犢子這之前就總欺負我。

我詛咒他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小子是臨近中午時候去的，結果他家墳都上完，天都黑了，這小子還沒回來。

林家在村裏是大戶。

幾乎大半個村子的大老爺們兒都出去找了。

我爹也不例外。

上午回來後，傍晚就去撈人了，這會兒人在村委會裏，跟叔叔大爺們正商量找人方案呢！

按說這事兒和我一個小孩兒沒關係。

但我也不知道咋滴，傻乎乎的推門兒就進去了。

打斷了他們的話。

我說你們別找了。

找也是白費功夫，這人呢！肯定是沒了，就算找你們今天也找不到。

我爹一腳差點兒沒給我踢飛了。

“你給我滾犢子！”我爸拎著鞋就過來了。

我沒跑不是怕他打不到我。

而是我的話還沒說完。

我說不信你們就看著，林老二五天之內你們肯定找不到。

最快也得五天後吧！屍體早就衝下遊去了。

“你們一個個的都不長心，那玩意兒水這麼大，人是淹死的，林老二的屍體就待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讓你們撈？”

我爸把我屁股都打腫了，我是一瘸一拐回去的。

回去後被我媽罵了句活該，這事兒就算暫時過去了。

後來我一想不對啊！雖然我說五天後才能撈到林老二屍體，這話沒毛病。

可五天後是七月二十！那可是我生日啊！

我咋狗嘴裏吐出這麼個日子！

當時嚇的脊梁骨嗖嗖的冒冷汗。

一晚沒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