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餓了好幾天，看到肉串，忍不住咽口水。

但我還是溫和克製，道過了謝，才斯斯文文吃起來。

阿朗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睛映著火光，顯出異樣的情愫。

我被他看得又羞紅了臉，轉過身去，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阿朗饒有興趣地盯著我的背影，笑道：“原本我還疑惑，像你這麼一個言語安靜、性情和順的女子來和親，不是任人擺布嗎？

“可你在麵對強敵時表現出來的膽識，孤身行走沙漠的堅毅，又讓我覺得，你這個公主很不簡單！”

我回過頭來，無奈地回答：“如果你遇到這種絕境，也會絞盡腦汁想逃生的。”

阿朗卻被我的唇吸引了注意，我的嘴唇沾了油，越發顯得嬌紅欲滴。

黑風暴肆虐時，他救下我，那時候我已經昏迷，他曾給我喂過水，還記得那嘴唇柔軟的觸感。

他強迫眼睛從我身上移開，轉移話題分散注意力：“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一怔。

公主身份尊貴，閨名更是不為外人所知，就連大周的臣子們，也隻知道我的封號而已。

我略一踟躕，還是如實相告：“我。”

“哪兩個字？”

我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一筆一畫寫在沙地上。

阿朗沉默地打量著我，目光越來越熾熱。

4

夜已經深了，我因白天睡飽了，尚無睡意。

阿朗也沒睡，陪著我，兩人圍著火堆閑話。

也許是因為阿朗救了我，我對這個俊美的陌生男人沒有一點防備，兩人就像久別重逢的朋友。

“我，你對赫連齊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話嗎？你主動和親，真的是對他一見鐘情？”阿朗問我。

“你看呢？”我反問他。

“就是不確定才來問你。”

我星眸閃動：“原來我演技這麼好，連你都騙過了。”

阿朗心中一動：“這麼說，你並不喜歡赫連齊？”

我苦笑道：“和親有多凶險，你也看到了。

“哪怕我是公主，一旦離開自己的國土，也會有性命之憂，還差點被侵犯侮辱。

“這還是兩國交好的時候。萬一兩國開戰，公主會被第一個拿來祭旗。

“我又沒得失心瘋，怎麼可能會喜歡赫連齊，主動和親啊？當然是被逼的。”

我向阿朗簡單講述了我被親生母親逼著和親的事。

阿朗憐惜不已：“我，你跟我走吧！

“北蕃這麼大，總有我們的容身之所，我們完全可以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你想去哪裏，我都可以陪著你！”

我被他的表白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阿朗熾熱的目光，我不是沒看到，可我不知道如何處理，隻能假裝沒察覺到。

我沒料到，他會這麼快就跟自己表白心跡。

“你在說什麼？”我假笑一下，不自然地轉移了視線。

阿朗強硬地抓著我的纖柔的手，不容我抗拒地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的心臟在我手心裏跳動，一下又一下，就好像他的性命都握在我手心裏。

那一刹那，我的世界裏，隻剩下那顆跳動的心臟。

“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他的眼睛像在燃燒，“我就被你吸引了。”

“原本我可以殺了你，可我下不去手。不但我自己殺不了你，我也不想讓別人殺你。

“我想讓你好好活著，在我身邊。

“如果一見傾心是真的，那我對你，就是一見傾心。”

刹那間，我覺得自己燃燒起來，從他握著的那隻手開始，火焰很快燒遍全身。

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更不會想到，在這種人命如朝露的沙漠裏，會有一段奇遇，遇到一個對我傾心的男子。

我問自己，是否也對他動心了。

還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心裏一個冷酷的聲音提醒我：“你沒有動心的資格。”

“對一個不能動心的男人動心，隻會讓你痛苦。越是動心，就越是痛苦。”

“我是和親公主。”我提醒阿朗，也提醒我自己，“怎麼能跟人私奔？”

“你還想去王城找赫連齊？”

“嗯。”

“已經過了五天，就算日夜兼程，也不可能按時到達王城了。”

赫連齊隻給了我十天的時間，我用了五天，還沒走出這片三天就能走完的沙漠。

我抿了抿嘴唇。

“我知道。”

“那你還去？”阿朗的語氣變得急躁。

“我不去，和親使團就會遭殃。他們拋棄了大周的親人、愛人，跟著我來到北蕃，我就這樣拋棄他們？

“就為了我一個人活？如果我的自由是用這五百人的命換的，我絕不會接受。”

“我跟你說過，來不及了。你救不了他們，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赫連齊要是心情好，也許會留下你當他的女人。心情不好呢，他會直接殺了你！

“你為什麼要自尋死路？”阿朗惱怒地質問。

“從大周的都城到北蕃的王城，有一萬多裏。”我笑得恍惚。

“在我的家鄉，有一種說法，旅人不為萬裏行。說是一個人走上一萬裏路，就回不了家了。

“阿朗，我從離開家鄉起，就沒有退路了。

“在我腳下的隻有一條路，要麼死在北蕃的王城。要麼死在去王城的路上。”

“沒有我給你帶路，你壓根走不出沙漠，我是不會帶你去王城的。”阿朗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好。”我並沒像阿朗預料的那樣哀求他，反而沉靜地答應下來。

阿朗很快就想明白了我的意思。

倘若他不給我帶路，我還是會一直走下去，直到倒下為止。

這個看似文靜柔弱的女子，內心卻異常堅定固執。

一旦我確定要做的事，我一定會堅定不移地做下去，哪怕搭上性命。

我的這種固執讓阿朗氣惱，他用力把我拉到懷裏，強勢攫取到了花瓣一般的軟唇。

我因阿朗這個猝不及防的吻，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一個男子敢這樣褻瀆我。

我本能地想要掙紮，可阿朗把我禁錮得動彈不得，隻能被動著承受著他熱烈而絕望的親吻。

我覺得全身的力氣被他吸幹了，身體變得越來越軟，幾次想要警告他的話，到了唇邊卻 破碎不成句，成了變調的呢喃。

火堆中突然響起了一聲燃燒的爆裂聲。

我被嚇了一跳，我在他的唇上狠咬了一口。

阿朗吃痛，悶哼一聲，放開了我。

我用曾經刺傷阿朗的那根金簪，抵住了自己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