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薑月腦子裏一團亂麻，直到浴室裏的水聲停了，兒子跑出來拉著她的衣角。

“媽媽咪，這道題我不會做。”

看著兒子澄澈如汪洋的眸子，薑月從驚愕中緩過神來，控製好情緒，笑著摸摸麵前的小腦袋，放柔了聲音：“來，媽媽教你。”

等到題目講完，浴室裏的男人也走了出來，看著他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薑月強忍著心裏的波濤洶湧，起身去拿吹風機，嘴裏一邊如往常一樣碎碎念叨。

“又不吹幹了出來，今晚有點涼，也不怕感冒。”

王佳宇沒有反駁她的話，反而第一時間走到茶幾前拿起手機塞進睡袍裏的闊口袋，然後徑直走向在一旁做題的小人兒身側，拿起他的作業本端詳了一陣，一臉滿意地不吝誇獎：

“不愧是我兒子。真棒。”

小家夥得了誇獎，小臉上止不住的開心，興奮地跳上王佳宇的懷裏，兩雙手臂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又在他臉上吧唧一大口，稚嫩開口：

“那爸爸周末陪我去遊樂園好不好？”

王佳宇眼角堆滿了笑意，還沒說話，一旁的薑月就拿著吹風機走過來，將緊趴在他懷裏的小人抱下去，輕聲哄著。

“奕辰，乖，回書房去寫。你爸爸都忙一天了，讓他安靜歇會兒。”

轉而又把吹風機塞他手裏，氣呼呼地瞪了一眼：“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把頭發吹幹，快吹你的頭發去！”

見狀，王佳宇忍不住上前抱住薑月，又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磁性嗓音低聲：“周末一起去遊樂園。”

薑月愣著，神色間閃過一抹複雜，沒有想象中的激動，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王佳宇自然沒有感覺到異樣，隻當她是開心到說不出話了，然後拿著吹風機聽話地去浴室吹頭發。

那天晚上，薑月一整晚都沒有睡著，黑暗中她睜著眼，因為是側著身子背對著他的，所以他並不知道她還清醒著，一晚都沒有合眼。

似乎是害怕吵醒了薑月，王佳宇手指觸屏的聲音刻意放輕了，但在靜寂的夜裏，薑月卻很清晰地聽到身後手機打字的聲音，一直到近乎淩晨兩點才結束。

兒子睡在隔壁兒童房，約摸淩晨三點的時候薑月渴了，躡手躡腳地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水喝，回房的時候路過兒童房，猶豫了片刻，她還是輕手輕腳地坐到了兒子床邊。

她伸手撫上熟睡的兒子的臉頰，八歲大的小男孩長得很清俊，棱角間還有幾分王佳宇的模樣，窗外的雨聲停了，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在無聲中抽噎。

“佳宇，你說我們老了會是什麼樣子啊？是跟著廣場上的大媽一起跳舞，還是跟著公園的大爺一起遛彎？”

“佳宇，我想去雲南，還想去西安，想和你去青島看海，去北方看雪。”

“親愛的，你不用那麼辛苦，在家裏帶好奕辰就好了，一切有我，我養你啊。”

薑月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隻記得醒來時隱隱約約做過幾個零碎的夢，夢裏無非是一些同王佳宇在一起的畫麵，甜蜜到令人想就此沉睡，可她記得還得送兒子上學。

第二天一大早，薑月送完孩子去學校，又去了一趟菜市場買了些父子倆愛吃的菜，盡管心裏留著個疙瘩，但薑月不願明說，至少她得弄清楚丈夫和陸希希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畢竟法院定罪都還講究個證據，薑月一直是個冷靜理智的人，倆人風風雨雨走過了十年，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在心裏私下給自己的老公、孩子的爸爸定罪判刑。

但是話說回來，她打小就個性要強，也很獨立，如若王佳宇真做了對不起她，對不起這個家的事兒，她當然不會忍氣吞聲，至少，犯錯的人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