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我從枕下摸出了小刀。
慢慢地、一點點地用著力,往新郎的心尖輕輕紮了進去。
正當我預備狠狠捅下去時,手卻突然被人握緊。
新郎醒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笑了笑,那笑聲讓人聽了有些難過。
他說:“為什麼,阿梨?我們拜過堂行過禮,你是我的妻子。”
我的唇顫栗著,吐出冰冷無情的話:“顧景明,你等著婚禮變喪禮吧!”
......
城裏百姓都知道,這天下雖是大齊皇帝的天下,可這江陽城卻是秦顧兩氏的後花園。
嘉宣五年,秦國公掌兵權,駐守蜀地,抵禦外族大涼。
大涼入侵江陽那年,布衣太守顧致遠使了一招空城計滅其主力,烈日火海中數不清的亡靈,魂歸大荒。
此戰後,顧致遠僅向國公求一珍品,在鑼鼓喧天中,他迎娶了秦國公獨女秦焉蘭,一路平步青雲,不久後秦焉蘭便誕下掌上明珠顧采薇。
不過,江陽城的百姓也都知道,一家獨大的秦家有兩樁醜聞。
這第一樁,便是顧致遠不安分,趁著秦焉蘭有孕時出去偷吃,結果還吃出了一個小東西,這下氣得金枝玉葉連孩子都不生了,隻教人亂棍打死了那名外室,泄了心頭之憤。
顧致遠對此毫無異議,此等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行為,連說書先生都忍不住讚歎:高,實在是高,忍,實在能忍。
秦焉蘭小產後傷了根本,再也懷不上了,第二樁醜事便由此而來。
她既不想找個外室生的便宜貨承了秦家基業,也不想後繼無人。
如此一來二去,便決定幹脆抱一個孩子回來自小養著,養大了再娶獨女顧采薇,這下女兒女婿掌權,她還是當家主母。
一聽說這偌大的秦家家業要傳到外姓人手中,無數名門望族爭先恐後地踏破了顧家大門,一副“勢與同行比孩強”的模樣,看客們戲謔這群勢利眼,連孩子都能當做籌碼。
說書先生想起那日,不由仰天落淚,黯然傷神:“其實......我也把娃帶去湊了湊熱鬧,隻可惜顧府的大門沒那麼好進啊。”
“......”看客們默默喝了口茶,“連你的孩子都沒瞧上,可見這被選中之人得有多優秀啊。”
說書先生搖了搖蒲扇,也搖了搖頭,古怪地笑了笑:“非也非也,依我看啊,不是顧家選中的他,而是他選中的顧家。”
這話調起了眾人興趣,可他卻再不多言,隻留下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便扇了扇蒲扇,如風影般施然離去。
“不就是一個破說書的嗎,整得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總之那被選中的小子真走運,這輩子都不愁吃喝了,實乃天選之子啊!”
眾人高談闊論,有羨豔的,有譏諷的,聲浪一波蓋過了一波,席間不知有誰好奇地問了一句:“那個顧老爺廝混出來的倒黴孩子,現如今在哪?”
沒有人回答他,隻是喧囂的人聲鼎沸,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如同浮萍,在汪洋大海的是非中,不足一提......
我想,我便是他們口中那倒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