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放假,被我媽抓到自家工廠曆練。
我們在生產線上忙得熱火朝天。
工廠外不時響起炮火聲,以為哪家放煙花。
保衛科劉大爺衝進來。
「不好啦!我們被當兵的包圍了!」
出來一看,一隊衣衫襤褸的士兵站在門外。
看到我們這麼多人,他們警惕地拿起槍。
「你們從哪來?有什麼目的?」
一番解釋後才知道,我們整個廠都穿到了抗戰年代。
他們格外激動:「你說你們從新中國來?」
「那我們把勝利了嗎?鬼子被趕走了?」
我熱淚盈眶:「勝利了,鬼子也投降了!」
領頭的徐誌陽激動地抓住我的手:「太好了!」
被他的手凍得一激靈,我才反應過來。
這麼冷的天,他們卻隻穿著四處透風的薄襖子。
每個人的臉都凍得通紅。
徐誌陽說他們的隊伍被鬼子斷了運輸線,厚實的棉衣都給了傷兵。
有個看上去才十四五的小戰士笑嘻嘻開口:「俺們年輕,不怕凍!」
我媽聽到這話,紅了眼眶。
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脫了下來,披到了他身上。
小戰士想拒絕,被我媽按住。
「我們出現在這,就是來幫你們的。」
我爸如夢初醒:「對對對!有什麼需要的你們盡管說!」
徐誌陽說要回去和營長彙報。
我們把他送到門口,剛要踏出去,被無形的東西彈了回來。
我爸被撞得呲牙咧嘴:「啥意思?」
我噗嗤笑出聲:「看來,不讓我們出去。」
「誌陽同誌,記得多帶些人過來搬物資。」
2
工廠全麵停工,召開緊急會議。
我爸的發言,把大家說得雲裏霧裏。
還是我媽看不下去,搶過話筒。
「那些戰士都是革命先輩,沒有他們就沒有後來的中國,也就沒有現在的我們!
「你們說,我們該不該幫他們?」
人群中,讚同聲此起彼伏。
有人站了出來:「我是當過兵的,應該到前線去。」
「我也去!」
「我也去!雖然我沒當過兵,但我不怕死!」
「知道大家想幫忙,但我們出不去工廠。」
「前線現在物資短缺,現在唯一能幫到他們的,就是給他們做好後勤保障。」
我媽大手一揮:「等會回宿舍看看,有什麼捐什麼,都到我這來登記。
「到時候回去了,按登記表給大家報銷!」
幾百號人異口同聲,都說不用報銷。
來不及再說什麼,大家都匆匆地往宿舍跑。
不多時,就有人抱著衣服回來,往桌上一堆,又跑走了。
有的人拖著行李箱來,那架勢好像把宿舍搬空了。
有的年輕人,把東西放下後,又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也脫了下來,放在了物資中。
我媽想攔,他說:「我也年輕,抗凍。」
3
徐誌陽是和他們營長一起回來的。
那位姓李的營長在看到我們準備的東西時,連說了三聲好,聲音近乎哽咽。
他鄭重地朝我們敬禮:「李國田代表全體戰士,感謝你們!」
大家都在幫忙搬東西,我媽湊到我身邊。
「囡囡,他們會平安的對吧?」
我知道她問的什麼。
在李營長自報家門時,我就已經查過了。
抗日戰爭持續整整十四年,總共22場大規模會戰,重要戰鬥1117次,小型戰役3萬餘次。
曆史上的幾串數字,記錄了多少這樣的部隊,多少沒有留下姓名的人。
我無法預測這支隊伍的結局,也回答不了我媽的問題。
我媽歎了口氣:「起碼,我們記住了他們。」
4
搬東西的隊伍隔幾天就會來一趟。
我和隊伍裏其他戰士也混了個臉熟。
年紀小的娃娃兵,特別喜歡跟著我問問題。
知道我還在讀大學,他們很是羨慕。
「你們那,每個人都能讀書嗎?」
「嗯,有義務教育,每個人都有機會上學。」
「那上完學呢?你們會去哪?」
「找工作、創業或者出去旅行,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看著一雙雙澄澈的眼眸,我忍不住問。
「你們呢?要是不打仗了,你們想幹什麼?」
「我想上學!」「俺要回家。」「俺想去上海看看。」
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對未來的暢想。
有個孩子蹲在角落一言不發,我走過去蹲在他麵前。
「秋娃,你呢?」
他抬起頭,是滿臉的淚水。
「俺想跟哥哥回鄉去,可哥哥快死了!」
「他說他回不去了!」
5
秋娃的哥哥掩護戰友,自己被炸傷了腿。
已經高燒不退好幾天了。
我這才知道,他們營裏傷員很多。
即使我們提供了不少藥品,這些傷患也很難扛住惡劣的天氣。
我找到李營長和我爸,提出把傷員轉移到廠裏的想法。
工廠免疫攻擊,廠裏水電空調一應俱全,有現成的醫務室,人手還多,最適合照料傷員。
他們對我的提議,也都十分讚同。
隻是,怎麼轉移傷員,成了最大的問題。
那些輕症的隻需要攙扶,娃娃兵都能搭把手。
重症臥床的,最少需要兩個人抬。
前線戰事緊張,營裏需要有人駐守,廠裏人出不去,隻能慢慢分批轉移。
可對重症的戰士來說,時間就是生命。
到底怎麼才能快速轉移又不耗大量人力?大家犯起了難。
6
徐誌陽找到我的時候,我正窩在車棚。
「許社稷,你是不是有辦法?」
他蹲在我身邊,看我鼓搗電動車。
「呼——終於弄好了!」
我長舒一口氣,扶著我改裝過的電動平板車。
「怎麼樣?躺上去試試?」
徐誌陽格外新奇,他躺在上麵,仍由我推著在廠裏轉了一圈。
李營長過來時,徐誌陽正從車上爬下來。
「小許同誌,這個......」
「營長,轉移傷員的事不用愁了!」
起初我考慮過用廠裏的汽車轉移傷員。
但是他們營地建的隱蔽,到廠裏的路又崎嶇,現代的汽車和他們見過的多少有些差別。
想來想去,電動車最好,起碼能推著走。
我爸帶著工人爆改電動車,我跟我媽帶著女員工們加班加點趕製厚墊子。
一天後,徐誌陽帶小隊前來。
特殊的車隊從工廠出發,將傷員接了回來。
7
傷員被安置在員工宿舍,得到了妥善照料。
秋娃再到廠裏來時,他哥哥氣色好了不少。
能躺著和他說上兩句話。
秋娃很高興,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我。
「這是什麼?」
我打開看,是一枚子彈。
他激動地告訴我:「這顆子彈從俺頭頂擦過去打到樹上,大家都說俺運氣好哩。
「姐姐,俺把這個送給你,好運氣也分給你!」
明明和死神擦肩而過,他卻沒有一點後怕。
我接過那枚子彈,用繩子繞了一圈,掛到秋娃的脖子上。
「謝謝你秋娃,但姐姐不能分走你的好運氣。」
十幾歲的孩子,本該無憂無慮的生活,秋娃他們卻早早上了戰場,朝不保夕。
我隻想他們所有人都能好運,平安活下來。
秋娃似懂非懂地點頭,繼續圍著哥哥打轉。
我看著他,忍不住開口:「秋娃,你想到廠裏來陪著你哥哥嗎?」
8
秋娃回過頭懵懂地看著我。
早在成功轉移傷員時,我就有過這樣的想法。
隊伍裏的娃娃兵們,年紀那麼小。
我想,他們可以在廠裏做些後勤工作,起碼不用再上前線。
「不行的姐姐。」
秋娃站起身:「俺要和大家一起戰鬥。」
看著他堅定的神情,我不自覺感到愧疚。
秋娃拉過我的手:「姐姐你別擔心。」
「俺可厲害了!俺可是營裏跑得最快的偵察兵,營長都誇俺呢!」
「你要不信,下次俺把營長發的獎狀帶來給你看。」
9
可惜,沒能等來下一次見麵。
「這是在秋娃身上找到的。」
徐誌陽把東西遞給我。
那是我給秋娃做的子彈項鏈,白色的細繩被血浸染成了深褐色。
我顫抖著手去接,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秋娃呢?」
回應我的是徐誌陽的沉默。
眼淚大顆大顆落下,視線一片模糊。
「騙子,明明約好要帶獎狀給我看的。」
徐誌陽低著頭,他身旁的娃娃兵哭了起來。
「都怪我!」
「秋娃是為了救我......他都已經跑出轟炸區了......我要是跑快些......」
哄好了他,我們找到了秋娃的哥哥。
秋娃說過他爹娘走的到,隻留他和哥哥相依為命。
秋娃哥哥攥著項鏈,眼眶通紅,淚水在裏麵打轉:「秋娃做的對,不愧是我林家的人!」
10
最近,徐誌陽他們格外忙。
聽說恢複了運輸線,補給和援軍都來了。
我爸興奮得開了瓶酒:「太好了!這真是好消息啊!」
我們都很高興,我期盼著哪天徐誌陽告訴我們,敵人撤退了。
可外麵的炮火聲一天高過一天,傷員一茬一茬地往廠裏送。
他們說,這裏是關隘,敵人不會輕易放棄的。
運輸線恢複後,敵軍的轟炸更加頻繁了。
他們的裝備精良,補給充足,我方傷亡慘重。
沉重的氛圍在人群中蔓延,我站在大門口往外看,隻能看到遠處黑乎乎的濃煙,聽到密集的轟炸聲。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11
徐誌陽是一周後來的。
他灰頭土臉的,身上還帶著傷。
我讓他去處理傷口,他不肯,說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們和敵軍打了近半個月的遊擊戰,敵人久攻不下又申請了增援。
「他們的增援一個星期後就到。」
「營長和我心裏都沒底,我們想把娃娃兵托付給你們。」
「他們有些,都還沒過十三。」
他抹了把臉,擦掉了額角的血跡。
「那你們呢?」
「當然是跟他們幹啊!就算死,也要咬下鬼子一塊肉!」
他說的肯定,我有些想哭。
娃娃兵陸陸續續送來,我心情無比沉重。
他們這次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為什麼別人穿越都是係統提供各種武器。
到我穿越就什麼都沒有?
我爸把我從角落裏提溜出來:「誰說沒有的?」
「你看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