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講哪些？”

“我們......怎麼變成朋友的？”

秦怡愣了愣：“小圓，你連這個都不記得了嗎？”

我絕望地搖了搖頭。

“啊......沒事沒事，我告訴你就好了。”秦怡自己也沒崩住眼淚，拿紙巾蘸了蘸眼睛，“我們第一次說話是大二的體育課，我當時中暑了，本來想找喬巍山讓他送我去醫務室的，結果好巧不巧他那天手機丟了，最後是你背我去的醫務室，我還想著你跟我差不多高差不多瘦，沒想到力氣這麼大——後來咱倆就熟了，一直到現在。”

我沉默片刻，緩緩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啊？什麼叫現在是什麼時候？”

“就是......我不知道距離大一過去了幾年。”

“三年。”喬巍山接過話來，“我們一個月前剛畢業。”

“那我們都......”

喬巍山似乎看出來我想問什麼：“我留在本校讀研了，秦怡離分數線差了十分，她媽媽不打算讓她再考研了，她gap一年（注：gap一年指在就業或者升學之間空白一年）之後就出國。”

“你入職了一家創業互聯網公司做運營，不過現在因為這個事故......但是沒關係的，工作還可以再找，畢竟你實力在那裏。”喬巍山小心翼翼地說。

我心裏沒有什麼起伏。

比起“秦怡”的身份、容貌、家世還有愛情，一份小小的工作對我而言實在是太不微不足道了。更何況即便是工作，我要的也隻會是名企的offer，我母親在公關行業沉浮數十年，早就積累了大把的人脈，她可以把我安排到她任何一個客戶的公司去工作。

醫生不讓他們和我聊太久，怕影響到我的康複，因此半個小時後他們兩個就被護士請了出去。

臨走的時候秦怡回過頭來：“小圓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我靜靜地看著她，直到漫長的對視後......她的眼神出現了一點怯懼。

這個假的秦怡，她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怯懼！

我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想要看出來更多東西，然而秦怡飛快地回過頭去，拽著喬巍山的手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我才收回了目光，看向天花板，大口地喘息起來。

一滴淚從我的瞳孔中滲出來，我拚命地睜大眼睛不讓它流出來，直到它緩緩蒸發在了眼睛裏。

你是誰？

我在心裏叫喊著。

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奪走屬於我的一切？

3

沉默的黑夜給漆黑的生命以喘息的機會。

我躺在病床上，對著天花板平靜地呼吸。

我知道我和那個假的秦怡即將來一場交鋒。

盡管心裏有著對巨大未知的恐慌，但是我反複地告訴自己，不能害怕。

為了不讓別人搶走你的一切，你隻能迎頭麵對一切。

別的甚至全都可以商量，我唯一不能容許任何人搶走的......就是喬巍山。

我想起每一個枯燥的專業課上，喬巍山專注地跟著老師記筆記，而坐在旁邊的我總是走神地盯著他的臉看。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時就會轉過頭來衝我笑一笑。

彎起的眼睛上有茂密的睫毛，白襯衫的領口逸出少年的氣味，在他的身後是窗外澄澈的秋天，老校園裏的銀杏樹漸漸黃了，在風裏一晃一晃地渲染出一大片金色，天空澄藍而老牆灰白，所有或明或暗的顏色都是獨屬於喬巍山的背景。

這個時候台上年紀一大把但是永遠緊跟年輕人潮流的老教授會開玩笑：“倒數第二排的那兩位同學，可不可以下課再給我們喂狗糧啊？”

於是全班回過頭來盯著我們看，發出善意的哄笑聲。

喬巍山，喬巍山。

上天對我到底是有多殘酷，才會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有人以我的麵貌出現在你身邊，去享受你的愛？

你現在在和她做什麼？你是不是在我租的那座房子裏給她做晚飯？是不是會在她給你戴圍裙的時候回身親吻她？會不會在她睡前的時候去浴室給她放好熱水？

喬巍山，我才是你的怡怡啊，我在這白得沒有一絲生氣的病房裏，承受著無邊無際的恐懼和絕望。

喬巍山......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失去的一切回來，讓你重新來到我的身邊擁抱我？

4

沒有哪個靈魂是完美的，我堅信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算無遺策的人。

“秦怡”很強，但是她也會漸漸地露出馬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