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吳千媚兩個人扶著沈惑回家。
他人很瘦,卻很沉。
等把他放到床上,我倆已經累出了一身汗。
吳千媚熬好了醒酒湯,拜托我照顧沈惑,自己去了培訓中心查IP了。
天漸漸黑了。
沈惑還沒醒,房東卻來了。
房東十分愧疚地敲門,遞給我了一斤蘋果。
他說這間房子不租了,有大公司包下來當員工宿舍,給的價錢是沈惑他們給的三倍。
他還說不隻是他不租了,這個小區的所有住戶都不租了。
我依稀能聽見其他租戶的吵架聲。
孩童的哭鬧、租戶的謾罵、房東的張狂,交織在一起,揭開了這個城市底層人民的遮羞布。
他們讓我們現在就搬走。
押金他會三天之後退給我們。
我沒哭沒鬧,隻這麼怔怔地看著房東。
好眼熟啊!
他想攆我走的樣子好眼熟啊!
似乎不久前才發生過。
我想與他據理力爭,可張開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明明室內暖氣很足,我卻渾身冷得發顫。
周圍景象倒退,我仿佛回到了那個橋洞子。
漫天大雪,視頻裏的嘲笑,周圍人的指責謾罵,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將我拉進深淵。
我身形晃動,幾乎要暈倒。
絕望之際,手機適時響了。
那是一條短信。
我盯著手機,心神恍惚,手指下意識解鎖,下意識滑開短信界麵。
仿佛日出東方,天光放晴。
我足足看了那條短信五分鐘。
那是一條廣告通知:“學習英語不用愁,數字化學習效率高!”
落款是:蒲公英英語培訓班。
我霍然想起,數字化英語學習法是我發明的。
那一刻。
我神思清明起來。
我目光灼灼地將蘋果歸還給房東。
一步一步走近他,看著他愧疚、慌亂,最後氣憤乃至想打我。
沈惑就是這時候醒的。
他踉蹌地攔住我,讓我不要衝動。
我看著他,勾唇笑了:“我不衝動,我很平靜。”
我從沒像現在一樣冷靜。
我告訴沈惑:“搬家,現在就搬。”
“培訓中心我們繼續開,我們要做大做強。”
那條短信,提醒著我。
無論網上、社會上如何評價我,如何誤解我。
我腦子裏的知識依舊存在。
高考很重要,但也隻是一次考試。
薑家很有錢,但沒有他們的前十八年,我依舊能活下來。
兜兜轉轉,我幾乎忘了,是我先出類拔萃,才吸引來的薑家。
我被薑家攆出來,不過是回歸原本而已。
吳千媚回來,告訴我,退費會員申請退費時的地址都在城南西郊。
城南西郊沒有居民樓,隻有辦公區。
薑家的辦公區就在那裏。
那天晚上,我們仨在公園裏待了一夜。
東方漸漸升起了紅日,我轉頭看向沈惑和吳千媚:
“房子沒了,學員也沒了?現在怎麼辦?”
沈惑咬咬牙:“沒有學員就去招學員,沒有房子,就住培訓機構裏!”
我搖搖頭:“把培訓機構租的場地退了吧。”
沈惑和吳千媚一愣,互相看了一眼,詫異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