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她的未婚夫和一個清麗溫婉的女人,並肩從公寓大門走了出來。
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謝冕的初戀。
初心放在腿上的雙手緩緩收緊,絲綢料子的裙擺,讓她攥出了很深的褶皺。
所以。
他昨晚沒來赴她的約,是在陪初戀。
嗬。
初心輕扯唇角,幾分諷刺。
他就沒想過,她會出點什麼意外嗎。
忽然。
一輛車急速朝他們衝過去。
初心看到謝冕動作異常迅速的將初戀攬進懷裏。
即便她坐的位置離公寓的大門口還有些距離,可謝冕眼裏的擔憂她卻看得十分清楚。
猶記得一次放學,她跟同學去文具店買東西,謝冕順路來接她回謝家。
她心思雀躍,過馬路的時候就沒注意,差點被一輛車撞到。
當時司機很著急的下來看她的情況。
謝冕卻在後座穩穩坐著,手裏拿著文件在看。
等她上車,也不過是幾句淺淡叮囑。
“下次過馬路注意看車。”
當時初心年紀也小,剛剛情竇初開,她喜歡謝冕,就是喜歡他的成熟穩重。
絲毫沒察覺他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還乖乖應聲,“大哥哥的話我記下了。”
可今天,她看到了謝冕用心護著初戀的樣子。
甚至一直對她溫和有禮的人,露出了極大怒意。
她猜測,他一定會調取監控,找到那輛車,為初戀討個公道。
原來。
愛與不愛。
區別這麼大啊。
謝承祀原本是在興致盎然的看戲,可見她哭起來沒完,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香煙也已經燃到自動熄滅,他隨手丟了,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而後劈開一次性筷子,夾了個包子到碗碟裏。
初心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對麵,根本無心關注謝承祀做什麼。
謝冕的車到了。
司機快速下車,打開後車門護著謝冕上車,他卻先護著初戀坐上去。
從始至終他眼裏隻有初戀,但凡偏一偏視線,就能看到她。
“要不要報複?”
忽然,謝承祀出聲,初心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
謝承祀沒回,又說了句:“我可不輕易當備胎。”
初心的眼淚都止住了。
男人的麵容也變得清晰起來。
他繼承了父母所有的優點,有錢有勢,又是個混的。
是情竇初開時,最會心動的類型。
她還記得有一年,班裏的學霸因為喜歡他導致成績下降。
學校雖然礙於謝家的權勢,但也得安撫學霸的父母別鬧事,所以就調和。
當時物理課代表去送作業,聽了一耳朵,立刻就傳遍了整個學校。
那話,她現在都還能複述出來,帶著他的桀驁狂妄。
——沒辦法,我就是這麼招人喜歡,實在不行,把“別喜歡我”加入校訓吧。
所以,他字典壓根不會存在“備胎”兩字。
但她卻不覺得謝承祀是想幫她。
他是唯恐不亂。
水攪得越混,他越開心。
“不需要。”
初心因為謝冕喜歡溫柔的,穿衣打扮和說話做事都模仿著他的初戀。
可今天她卻深刻知道了。
高仿仿得再真,也永遠比不過原版。
骨子裏的叛逆正在迅速地往外冒。
但,即便是要報複,她也不可能和謝承祀合作。
這可不是個她能拿捏的主兒。
“隻要我和你大哥領了證,合法了,未來就算他的初戀被暴露出來,也是個見不得光的小三。”
“這難道不是最好的報複嗎?”
謝承祀定定看了她幾秒,略微點了下頭,像是認同她說的話對。
“行。”
初心稍微鬆了口氣。
沒惹怒他就好。
鈴——
背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初心以為是謝冕來跟她解釋,在看到備注的時候,她自嘲的笑笑。
真是把自己當盤菜了。
“音音。”她壓了壓難過,接起。
“寶貝!”夏知音語氣歡快,帶著極大的興奮,“我特意等到現在給你打電話,怕打擾你和謝冕早上的溫存,怎麼樣,這生米蒸熟了,是不是香極了!”
初心想到剛才的場麵,她扯唇苦笑了一下,礙於謝承祀還在,隻道:“我一會兒去找你說。”
夏知音以為初心嗓子啞是因為昨晚情事,這會兒卻是聽出不對,“你哭了?”
初心還是那句話:“我一會兒去找你說。”
夏知音也沒多問:“等你。”
“好。”
初心掛了電話,收起手機的時候發現自己麵前出現了碗碟,而那碗碟裏,是已經剜去了肉餡的包子皮。
她扭頭看過去,見謝承祀正在剝雞蛋殼。
那骨節分明的手拿著雞蛋,像是在創造一件藝術品。
接著,他很輕鬆地分離了蛋清和蛋黃。
蛋清落在她碗碟裏,和包子皮的白幾乎融為一體。
謝承祀挑食。
煮雞蛋隻吃蛋黃,肉包子隻吃肉餡。
初心小時候是跟著外公在謝家生活的,發現他這個行為後,還挺高興的。
因為她煮雞蛋隻吃蛋清,肉包子隻吃包子皮。
正好互補了。
原本外公和謝家人還想辦法讓他們不挑食的,最後看實在是管不了,加上他倆暗度陳倉的,也就放任了。
可經過昨晚和謝承祀...
她現在覺得這從小到大的習慣,竟曖昧了不少。
這還沒完,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去拿的小碗,分了些八寶粥給她。
“我不餓...”
謝承祀打斷她,語調嘲弄,“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哭。”
初心:“......”
謝冕和初戀已經走遠了,她就算哭死在這裏,他也看不到。
就算看到了,他也隻會說:“初心,我和你講好的,能娶你,但不能愛你。”
可悲。
她一個正經未婚妻,卻沒有資格去指責他的出格行為。
“你是在等我喂你?”謝承祀又開口。
初心是真的沒胃口,試圖說明,但謝承祀沒給她機會。
“你要是不吃完,我現在給大哥打電話。我猜,你看到他,一定胃口大開。”
初心聽出他語氣裏的嘲諷和威脅意味,拿起筷子硬塞。
謝承祀在部隊鍛煉出來的,吃飯快。
初心硬塞也比不過他的速度。
本來她也不想吃,跟著放下了筷子。
謝承祀嗬了聲,“外公不是教過你,不能浪費食物麼,別讓他老人家在那邊還因為惦記你吃不好睡不好的。”
提到外公,初心鼻頭一酸,眼淚又下來了。
謝承祀一點兒把人惹哭的愧疚都沒有,還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將包子皮一點一點的硬塞進嘴裏。
“怎麼能這麼欺負人!”
早點鋪的老板娘看不下去了,卻被老板拉住,“別人的事情少管。”
“那姑娘膝蓋都青紫了,還讓她來端飯,這就算了,他又不是買不起幾個包子,卻讓人隻吃包子皮。”
老板說:“他那車,百萬起,而且有錢人都忌諱“4”這個數字,咱們每天晚上算賬,要是4多了,還要四舍五入的,你想想他得多大的權勢,才能用連號的車牌,還都是4的。”
“那也不能...”
“咱們能在帝都落腳不容易。”
-
初心終於把謝承祀給她的食物全都塞完了。
放下筷子,她說:“早飯我陪你吃完了,昨晚的事情希望你能忘了,以後都不要提起,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謝承祀起身,高大的身影把不多的陽光遮擋幹淨。
大片的陰影將初心罩住,她本能往後退了兩步。
“上車。”
男人冷淡丟下一句,轉身大步走向路邊,打開主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他沒直接開車走,也沒有繼續來叫初心。
好似十分肯定,她會上車。
初心當然是不想上車的。
但她沒本事跟他對著幹。
委屈的上了車,她係上安全帶問:“你要去哪兒?”
謝承祀沒回,一腳油門到底,車子轟然衝了出去。
初心連忙握住把手,壯著膽子說:“我答應了我朋友過去找她,我得跟她說一聲。”
謝承祀打了轉向燈,依然沒回。
初心也沒再問,因為她發現這條路是去她和夏知音一起開的工作室的。
至於謝承祀為什麼會知道。
想必是謝夫人每月給他電話,順便說的。
“謝承祀...”
他的車開的搖搖晃晃的,初心本來因為心情不好又硬塞了早飯胃裏難受,這會兒更是翻江倒海,馬上就要衝出嗓子眼了。
她捂住嘴,聲音含糊,“你停下車...”
“你最好別吐我車..."
“嘔——”
他話還沒說完,一股難以說明的味道在車廂內散開。
謝承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