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發現我把臘肉扔了之後怒不可遏,一口咬定是被我偷偷藏起來了,不由分說便開始拿著掃把打我。
恰逢爸媽這個時候也回來了,奶奶添油加醋地在他們麵前訴苦:
「就是賤!這麼好的臘肉給扔了。欺負我老,一個人在家,肯定是被她藏起來自己偷偷吃。」
「沒心肝的自私鬼。」
爸媽本來就偏心弟弟,不然也不會隻帶弟弟去縣城,把我丟在鄉下讀書。一聽奶奶這番話,更是認為我自私惡劣。
他們下手更是沒有輕重,恨不得把所有的怒意都發泄在我身上。幾棍子下去,我被打得昏倒在地。雖說是過年,但那一年我連一頓飽飯都沒有吃上。
「呸!還有臉要飯吃?真是要賬的倀鬼!」
奶奶啐了一口,轉過身跟爸爸窸窸窣窣不知道說些什麼。
因為接二連三的毒打,我身體顯然出現了問題。開始出現了頻繁地暈倒,甚至就連洗菜、種地的時候都會隨時隨地倒在地上。
我幹不了活,在家更是受不了什麼好眼色。爸媽還是奶奶更不可能花錢帶我去看病,隻是一個勁兒地罵我。見我歇了幾天身體還沒有好轉,幹不了活在家還要多出一張嘴吃飯。
爸媽便商量著給我賣了。
是的,賣了。
十萬塊錢彩禮錢把我賣給鎮子上的癆鬼。
我明明去年才剛剛過的十八歲生日,明明這個癆鬼在鎮子上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處、性格暴躁聽說還有點暴力傾向。爸媽和奶奶可不管這麼多,收了錢就把我的東西扔出來。
媽媽數著錢的眼神都發光,見我站在家門口不肯挪腳。嫌棄地塞給我五十塊錢催促我: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個不要臉的還打算在家裏吃白飯?」
「給你給你,不少了。趕緊走!一會光宗的興趣班放學了,我得去接他回來。」
爸爸看著我的樣子便知道我不肯走,生生拖著我送到了癆鬼的家。走之前還好好叮囑癆鬼看緊我:
「你自己看緊了。要是跑了,錢我們可不退。」
他的言語極其冷漠,連絲毫人情味都沒有。走的時候腳邊都帶著甩掉包袱的輕快。不像是在討論親生女兒的去留,反倒像在鎮子大集上同商販討價還價幾隻屠頸的家畜。
我再也沒能出去,別說上學了就連當年的高考,我都沒命參加。
舊病之人心思陰暗,嫁不到一年。各種毒打、蹂躪我被摧殘得沒個人樣,餿了的飯菜、水井裏的生水。我身體本來就有經常暈倒的舊疾,惹得癆鬼對我更加厭倦,對我下手更狠。
這樣慘無人道的折磨,我連一年都沒撐過去。被他一棍子打暈在水井邊,再也沒有醒過來。
直到弟弟拿水槍呲醒我,我堪堪醒了過來。或許是上天憐我實在淒苦可憐,許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所以這一次,我絕不會引頸受戮。
我洗完菜抱著盆,朝廚房走去。抬頭一看,奶奶早已拿著發黴的臘肉在案板上發呆。滿臉的困惑和氣惱:
「這好好的地窖,怎麼就進水發黴了。」
奶奶見我走過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瞪著我斥責:
「天天在家裏白吃白喝,地窖發黴了你都不知道!養你這個賠錢貨,一點用都沒有。」
我沒有像上輩子一樣試圖告訴奶奶事實。她何嘗不知道這是她寶貝大孫子的傑作,但她根本不在乎。罵我也隻是想找個出氣筒罷了。
現在頂著她開口辯解,不過是火上澆油罷了。
我低著頭,怯怯懦懦地開口:
「你不讓我靠近地窖,所以......」
見我低眉順眼的樣子,奶奶胸口的那口氣才算是順了順。悶哼一聲,別開瞪著我的眼睛轉而繼續看著那塊發黴的臘肉:
「算你個賤皮子懂事。那地窖裏麵都是過年吃的臘肉好菜,你萬一偷吃。光宗回來吃什麼!」
我盯著那塊發黴的臘肉,上麵的黴菌交錯縱橫、厚厚一層。看著生命力就極其旺盛。
黃曲黴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