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我到東宮的時候,天下起雨來。
我鬼鬼祟祟躲在承恩殿門前的石獅子後麵,雨點越砸越狠。
我頂著雨觀摩半晌,終於確認了殿內那個衣著暴露,神色慵懶的貌美女子就是太子妃。
我剛想衝進殿內的時候,太子剛好踏入門檻。
我隻好硬生生收回踏出去的步伐。
可我下一刻就驚呆了。
殿內,太子抄起一根骨鞭,狠狠抽向太子妃。還一邊衝她喊:「這就是你說的,孝敬孤?」
「你就是這麼辦事的?」
胸膛中的那顆東西開始慌亂地跳躍。原因無他,我怕鞭子。
在師門習武之時,我曾被誤會對師兄下死手而挨了整整二十鞭。
那一次我差點沒挺過來,傷口遍布全身,盛夏時節又潰爛流膿,發起高燒也沒人照料。
那段記憶我幾乎都忘掉了。
隻知道後來我清醒後,身上塗滿了藥膏,草席前也擺了十幾碗黑乎乎的湯藥。
總之我命硬,活過來了。
回想起往事的我冷不防一個趔趄,還好扶住了石獅子那嘴邊胡子的紋理才勉強站住。
幾乎是同時,太子神色一凜向我看來,狠狠吼了一聲:「誰夜闖我東宮?」
完了,這次我怕是出師不利,甚至可能身死東宮。
我剛想跑,一掉頭就被按著頭塞進了一方黑暗中,我摸索到這是被塞進了一個人的大氅中。
我仍是鐵了心想逃,便使了十成的力氣想推開眼前人,可我卻被一雙大手牢牢鉗住動彈不得。
我拚命掙脫,頭頂傳來一句低沉的威脅:「老實點,再動咱們都得死!」
我見掙脫不開,隻好老實藏在氅下蹲著。
我垂頭喪氣,心想著就算我再廢物,也是揭了黑榜的第一殺手啊。
難道這皇宮深不可測,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輕輕鬆鬆牽製住我?
腳步聲近了,我屏住呼吸。
太子聲音響起:「七弟怎得在此?夜深了,趕快回去休息吧。」
頭頂上的人開口,聲音不複剛才的陰冷,卻是一副大著舌頭的稚嫩:「你是誰……啊,是哥哥!是太子哥哥!」
那人說還不夠,竟然舉起雙臂開始擊掌。
「太子哥哥雨天和我一起玩啊,你看這獅子,他淋雨了也不往屋裏跑。」
「太子哥哥和我一起跟獅子玩嘛~」
這撒嬌的尾音,讓我硬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太子似乎很是惱怒,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說道:「七弟,哥哥明日陪你跟獅子玩。今夜你先回去,若你不回去,哥哥明日就不去找你了。」
「真的……真的?那哥哥明日一定要來找我啊!」
太子拍了拍頭頂的人,似乎轉身就跑回了殿內。
頭頂的人慢吞吞轉過身,眼瞅著他的大氅就要遮不住我。
身子一輕,他在轉身的瞬間將我抱在懷裏了。
我後知後覺,這個人沒有打傘,渾身都濕了。
隻有大氅之下才是幹爽的。
我有些心焦。
這個人是太子口中的「七弟」也就是說,他是七皇子。
看七皇子不是個傻子嗎?
他雙手穩穩地抱著我,走出東宮,走過燈火輝煌的幾方宮殿,來到了他自己的殿內。
我有些驚惶的看著他。
他的殿內連一個下人都沒有。
此刻的他頭發淩亂,滿麵都是雨水。
可饒是如此也遮不住那狹長鳳眸和冷傲矜貴的輪廓。
反而那些雨水讓他看上去更像鬼魅般豔絕。長發垂了幾縷在額前,看上去讓人為之沉淪。
不知為何,我覺得他有些熟悉,他身上……有我熟悉的一些東西,可又虛無縹緲,讓人抓不住。
他扶著椅子的扶手,有節奏的叩著。
那雙眼睛正玩味的看著我。
「夜闖東宮是死罪。你到底是誰,膽子這麼大?」
我置若罔聞,也開口:「你是七皇子嗎?冒充皇親國戚,也是死罪。」
他冷笑,走到我麵前一把扯下我臉上的黑布。
他一雙骨節分明的美手捏住我的下巴,端詳了半天。
「你大可出去說,咱們看看究竟是你死的快,還是我死得快。」
好漢不吃眼前虧。
「七皇子為何要救我?」
他似是桀驁,不屑的說了一句:「本王樂意。」
果真是天家子弟,一個個都脾氣古怪,愛好特別。
「七皇子不怕自己不是傻子的事被我說出去嗎?」
「咱們不如都忘記今晚的事,就當是互不相欠了。」我無比真誠的看著他,提出了這個毫無破綻的兩全之法。
他似乎是惱羞成怒的樣子,臉色沉了幾分,越來越黑。
我有點害怕,隻想鞋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誰知我剛溜到殿門口,他就連串冷笑,揪著領子將我拖回了內殿。
他鉗住我兩隻手,刻意將我托在腿上。
「下著雨呢,小娘子別走了。」我不敢看他,他聲音冷的我發抖。
下一刻我就意識到不對,我蒙麵之前特地給自己粘了假胡子,如今他可是真真切切喊了我一聲「小娘子」。
莫不是被發現了?
我強打精神,賠上笑:「七皇子說笑了,我是如假包換的男子……」
「包換?換什麼?」餘光瞥見他一抹壞笑。
「換……」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能換什麼。
他另一隻手已經到了我的腰間,而且還在蜿蜒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