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一下送那麼多荷花啊,俗不可耐,再說咱們府滿池芙蕖,比你這好看多了。”青竹嗤笑。
“青竹,不要無禮,”房妧鬼使神差地接過花,“多謝郎君相贈,妾很喜歡,”她透過荷花看他,“郎君怎想到要贈妾以芙蓉?”
“娘子今天好像不太開心,”李炤耳邊的綠鬆石墜子晃啊晃,“我姨母說,花草能娛情,我便想著送娘子花,讓你高興些,對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包用荷葉裹著的東西,展開露出當中嫩生生的蓮子,“賣荷花的婆婆說蓮子清甜,小娘子大多喜歡,隻是不太好剝。”
房妧望著那白滾滾的蓮子,和李炤那還殘餘蓮子汁液清香的指腹,手心不知覺地發起熱來。
她默默吃下一顆蓮子,唇齒間頓時溢滿青澀香氣,“很好吃。”房妧將蓮子往李炤處輕輕推了推,“郎君也嘗嘗。”
“娘子喜歡就好,”李炤笑靨深深,“我在康川久住,這口味吃不太慣。”
她們並肩而立,夏日微風拂過衣角,吹響環佩琮瓏。
“郎君來京城要尋何人,”房妧抬頭看他,“或許妾身能相助一二。”
李炤幫自己兩次,她也該盡力回報。
“沒什麼,找我十幾年不見的父親,”李炤的聲音一下黯淡,“誰曉得他是死是活。”
他麵色鬱鬱,“我是姨母姨夫養大的,兩個月前他們外出雲遊,以斷親威脅,非要我上京認父,把我扔下十幾年,現在認來不知道有什麼用。”
“那郎君可知曉尊親名諱?”
李炤神情不虞,“姨母讓我去寧郡王府,找李清平。”
“李清平?”房妧愕然,竟然真是個熟人。
她的表姐去歲剛成為寧郡王世子妃,李清平在輩分上,能稱一句二叔。
此人以風流聞名,多年前與發妻和離後便一直孑然一身,在外風評不佳。
房妧與他並無交集,但在夢中風頭正勁的謝呈構陷她外祖一家,大多數人都不敢出言反對,李清平卻操著笏板將謝家父子打了個頭破血流,大罵其奸佞亂朝。
雖然最後還是未能改變外祖家流放的結局,但此人此舉仍令房妧記憶深刻。
“他同妾身親戚相熟,”房妧看向李炤,“若郎君不介意,妾身可手書一封,為郎君引薦。”
“阿妧?”
未等李炤答話,不遠處傳來男子震驚地聲音。
謝呈從金鑲玉砌的馬車上下來,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的目光在兩人中間逡巡,“他是誰?”
房妧懶得理他,麵容冷淡,“這同謝郎君有關嗎?”
她和謝呈青梅竹馬,雖然沒有互相鐘意,但尚有總角之誼,可無論夢裏夢外,謝呈為了房妍,都絲毫不顧忌她的臉麵甚至性命,涼薄虛偽至極。
謝呈審視著打量李炤,確定他並非認識的京城勳貴,麵色愈沉,“阿妧你怎麼如此自甘墮落,好歹你也是國公府貴女,竟跟這種鄉野粗人在一起,太讓我失望了。”
“我與誰在一起,好像輪不著你管,妹夫。”是他先背棄兩人的婚約,怎麼好意思腆著臉指責自己?
房妧眼裏含著譏諷,“你有這樣的空閑,不如去接濟接濟你那被嫁妝掏空的嶽丈。”
謝呈母親為保顏麵,硬是逼著三房湊齊與自己相當的嫁妝,險些把三房骨頭吸幹,蔡夫人在家叫罵不止,連自己的女兒都怨上了幾分。
“你......”謝呈麵皮紫漲,氣得直顫,見房妧說完就要離開,伸手要攔住她,“你站住。”
刀鞘重重打在他的手背,疼得他倒吸涼氣,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李炤抱臂擋在他跟前,周身陡然滲出凶悍氣息,雙眼漆黑如淵,“別來煩她,否則我擰斷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