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房妧趕到鬆柏堂,堂內氣氛壓抑沉寂,老國公閉目假寐,端坐上方,蔡夫人腫著一雙眼窩在下首。
房妧似無所覺,恭敬行禮,“祖父喚孫女前來有何事?”
梁國公緩慢睜開眼,語氣頗為慈和,“阿妧近日受委屈了,”他抬手招房妧上前,“祖父定為阿妧討回公道。”
房妧微微垂眸,“承蒙祖父厚愛,阿妧並無委屈。”
“咱們國公府的孩子,無需忍氣吞聲,”梁國公拍拍她的手,轉頭厲聲對著三房嗬斥,“還不快給你侄女賠罪!”
蔡夫人狠狠瞪了房妧一眼,不情願地站起來行禮,“是我錯了,我不該在婚宴上胡亂汙蔑你,今後我會日日為侄女手抄經書贖罪祈福。”
房妧側身避開,“三伯母是長輩,房妧不敢受此大禮。”
見房妧這樣的態度,蔡夫人漲紅了臉欲要怒罵,眼神對上麵色嚴肅的老國公,又膽怯地縮了回去。
“都是骨肉至親,既然你三伯母已經認錯,阿妧也該有大肚量,莫要跟她一般見識,”梁國公不緊不慢地捋須,“我記得你與妍兒幼時關係甚佳,經常一塊玩耍,沒得為此傷了情分。”
房妧隻是微笑聽著,並不接話茬。
梁國公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喉嚨,“你三伯母一家於錢財賬目上並不充盈,可謝家到底是百年世族,嫁進門的媳婦沒有相當的妝奩,難免會受人輕視。”
“所以,”他看著房妧氣定神閑地樣子,大為皺眉,“阿妧可願暫時將嫁妝借與你妹妹分憂?如今你身子弱該將養一陣,嫁妝自有時間重新籌備,到時候祖父再為你添妝,必不讓你吃虧,好不好?”
“不好。”
房妧抬頭,直視著麵上驟然變色的祖父,“我不會再拿自己的東西給居心不良的人架橋鋪路,最後還要反咬我一口。”
夢裏房妍拿著她母親籌備的嫁妝春風得意,三房也跟著雞犬升天,卻恩將仇報,在謝家授意下汙蔑母親行巫蠱事,無辜斷送了性命。
“東西要借給知恩圖報的人,而不是喂給白眼狼。”
“說的什麼話!”梁國公勃然大怒,身上浸淫朝堂多年的凜冽氣勢,驟雨般朝房妧壓來,“你小小年紀,跟誰學得如此不近人情,友愛手足這四個字淨忘了!你母親就是這樣教養你的?”
梁國公雷霆怒吼縈繞在梁上,震得窗樞嗡嗡作響。
“我母親教養我禮義廉恥,教養我明辨是非,”房妧絲毫不懼,“但從未讓我為虎作倀,沆瀣一氣。”
“隻不過把金銀綢緞讓給你妹妹,算什麼為虎作倀?你生在金玉堆裏,還斤斤計較,粗俗不堪!”梁國公怒氣衝衝,看向房妧的眼裏溢出厭惡之色。
他猛的一拍桌子,“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容不得你說不。”
“既然是我的東西,就該由我決斷。”房妧寸步不讓,“三房當真沒有餘錢給女兒備嫁麼?難不成生養房妍十餘年,一丁點都沒給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