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盛世,天子腳下,竟然還有這種宵小作亂。”口音有些奇怪的男聲響起,赤衣少年腰挎大刀,右耳戴著鬆石耳墜,施施然出現。
“怎麼今天這麼多充英雄的。”地痞頭子往地上呸一口唾沫,“晦氣。”
“當心。”見那地痞不知從哪拔出刀來衝向少年,房妧驚叫著提醒。
聞聲少年朝她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反出光來,全無半點陰霾,“放心。”
他身形利落遊走在匪徒之間,隻看見刀鞘長影陣陣,那群地痞便被打得四仰八叉,落荒而逃。
從始至終,少年的刀未曾出鞘。
“多謝壯士相救。”房妧定了定心神,恭敬向他施禮,從腰間錦囊中取出一物遞給他,“妾身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答謝,此物贈予壯士,聊表感激。”
少年看一眼她手心裏躺著的金鑲玉蟬,笑容燦爛地擺擺手,“舉手之勞,用不著謝禮,咱們相遇也是緣分,我叫李炤,你......”
眼看那邊被打的少女一瘸一拐爬起來就要走,房妧顧不上再與少年寒暄,將玉蟬往他手裏一塞,“妾實在有急事,等下次與恩公有緣再見。”
她急促咳嗽著跑向少女,“娘子留步,我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耽擱你一段時間。”
少女瞧她一眼,沒說話,默默停住腳步。
房妧心裏大鬆一口氣,小心翼翼將少女扶著送上馬車,向還在原地的救命恩人匆匆點頭致意,便啟程離開此地。
清風閣雅間,房妧點了一桌子菜肴,望著麵前的少女,語氣溫和,“方才讓你受驚了,先用些飯菜定定神罷。”
少女搖了搖頭,開口聲音幹澀沙啞,“多謝你救我,還幫我出錢治傷,等我有錢一定會還你,隻是若回去晚了,爹娘要打我,有什麼事請先說吧。”
眼前少女頭發枯黃,臉頰瘦得凹陷,嘴唇幹涸開裂,使得她那明明貌美的容顏也黯淡無光。
房妧心中一痛,愧疚之意鋪天蓋地而來。
她的妹妹房姃,梁國公府大房的真千金,往常竟都是過著這樣的日子。
幻夢中房姃與她並不熟稔,彼時房妧纏綿病榻,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與她相處。崔夫人兩個都舍不得,便將兩人都留在身邊,告訴她們要以姐妹相稱。
對此房姃並沒有異議,她性子沉默寡言,每次來看望房妧,總是一言不發,房妧隻當她厭惡自己奪了她該有的父母疼寵,心下愈發羞愧,不願再見她。
可是到最後,她被賭棍表兄折辱吐血,臨終之際,模糊視線裏闖入房姃的身影。
房姃手提長劍,身上全是血痕,就那樣悍不畏死地衝進來,砍傷了她惡毒的婆母與夫君,緊緊攥住她的手,要帶她回家。
房姃她一直把自己視為親人。
大顆大顆的淚墜在桌麵,洇開深色印記。
“別哭。”房姃頓時手足無措,想要伸手為她拂淚,半途又縮回來,緊張地把手往身上擦了擦,“我可以待久一點的。”
房妧破涕為笑,抬袖擦去眼淚,直入正題,“娘子可知,你現在的爹娘並非親生?”
“我知道。”幾乎沒有任何遲疑,房姃連麵色都沒變化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