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李寡婦往日慈眉善目,裝得像菩薩,可沒想到內裏是個喝人血的畫皮鬼,麵目可憎讓人害怕。
羅羅不安的在她身邊哼哼,明顯是感到了主人不開心。
“你這野豬三兩銀子賣給我吧?”李舜身旁的玉娘朝春滿開口。
“一頭肥豬也就賣二兩銀子,你們給三兩也太多,何必便宜沒良心的掃把星呢?”
跟春滿不對付的婦人,這時候還在落井下石。
“這位嬸子,話不能這麼說,這是野豬比家養的難尋。”
玉娘輕言細語,聲音清脆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讓那多嘴的婦人臉微微發紅。
她說著走到春滿麵前:“姑娘,我雖不知你與李家有什麼關係,如今我跟李郎定了親,多餘的錢就當是補償你的。”
春滿是個鄉下丫頭,要是玉娘跟她吵,跟她打,她知道怎麼辦。
可現在玉娘溫言軟語,反倒讓她說不出話,像是被人強往嘴裏塞了蒼蠅,還吐不出來那麼惡心。
周圍的村民為玉娘的氣度折服,紛紛感歎:
“真不愧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心還這麼好!”
“就是,要是換個人,春滿這丫頭怕是慘了!”
春們抬起頭,看著這些熟悉的臉孔,雖然李家院子前人滿為患,她卻孤立無援。
冰冷的銀錠被玉娘從丫鬟手中拿過,塞進了春滿的手中。
她用力捏著,渾身都在抖。
“錢都拿了,還不走在做什麼!”李寡婦伸手就去推人。
春滿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她朝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定了定心神。
“李寡婦,我自是要走的,不過走前還要算筆賬!”
“沒大沒小,你叫我什麼?”李寡婦有些惱怒:“我們跟你這個喪門星,有什麼賬好算的?”
春滿眼神堅定:“寡婆死的時候,可是把我的嫁妝都交給你代管。
她死了四年,我在你們家住了四年,這四年裏可都是我打獵掙錢養著你們。
你把我的嫁妝還有這四年來我給你的銀錢,還給我就成。”
既然要走,春滿可不會讓自己的錢財白白便宜這群黑心肝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李寡婦眼看玉娘臉上沒了笑,恨不得將春滿掐死。
“玉娘,我們先進去收拾東西,這裏讓我娘處理吧?”李舜再也穩不住,急吼吼的攬住玉娘的腰,將人帶走。
李舜的妹妹李桃見玉娘走了,又哄著玉娘帶來的丫鬟婆子進屋喝水。
玉娘離開時不經意間回頭,春滿在她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陰沉。
“死丫頭,我們家大喜的日子來觸黴頭!”
李寡婦罵罵咧咧將院子門從外麵關上,生怕有聲音傳進屋被玉娘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李寡婦,你家什麼日子我不關心,我隻關心我的嫁妝和銀錢。”春滿再也沒有之前在她麵前那種小輩的恭順。
李寡婦指了指春滿,但又不想鬧起來,隻能忍著怒火:
“寡婆子給你留了嫁妝,我怎麼不知道?
還有,你在我家白吃白喝四年,哪裏是你偶爾拿回來的野雞死蛇能抵消的?
你還好意思問我要錢?”
春滿沒想到往日待人和善的李寡婦能說出這番話,光天化日之下就能顛倒黑白。
春滿倒是沒著急:“嫁妝的事,當年可是有村長作證,簽了契書的,你們想抵賴?”
“契書?”李寡婦好笑不已:“你拿出來,我看看在哪裏?”
春滿在腰間摸了摸,上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她有些懊惱,李寡婦前幾天說荷包太臟,幫她洗洗就沒戴著。
“沒有契書就是汙蔑,告道縣太爺那裏,是要挨板子的!”李舜是村裏唯一的舉人,李寡婦得意的扯出縣太爺來嚇唬人。
“春滿,春滿——”村西頭的瞎眼婆婆,跌跌撞撞的獨自尋摸了過來。
“瞎婆婆,你怎麼來了。”春滿穿過人群,將她扶住。
瞎眼婆婆拉著她的手就不放:“你這孩子,跟我回家。”
春滿倔強的搖頭:“婆婆,等等我們再走。”
春滿將瞎婆婆扶到一旁的石頭上坐著,麵無表情從懷裏拿出張疊好的手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手上,隨著她將手絹打開,裏麵放著張寫滿字的紙。
春滿將紙朝著眾人揚了揚,又很快收了回去:
“契書在這裏,上麵清楚的寫著當年寡婆婆給我準備的東西數量,你家在村裏的地可都是我的。”
李寡婦詫異的眯了眯眼,表情短暫的僵硬,不過她很快振作:“明明我——”
春滿打斷了她的:“明明你把我裝契約的荷包騙去,還將裏麵的契書燒了是吧?”
“你——”李寡婦想罵人。
“你燒的那個是我找鎮上讀書的小兒要的廢紙,真的一直在我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