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演戲

這一幕，我上輩子也經曆過。

那時，夏青青也是這般雙眼含淚地跪在我麵前，說她之前不知道顧淩有婚約，說是她對不起我。

我看著，倒覺得她也挺不容易，還想著幫她和顧淩謀劃謀劃。

薑家和顧家都是南城數得上名號的，在這個圈子裏我見多了各玩各的、隻為利益沒有感情的聯姻夫妻。

所以我從來不會幻想顧淩一輩子隻愛我一個。

夏青青的出現，也不過是把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提前了罷了。

而且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上輩子的我，知道顧淩跑去求顧老爺子退婚時，還真心勸慰過這兩人：

「夏小姐家和顧家相差太大，阿淩，以你現在的能力大概率是護不住她。」

「你若是為夏小姐好，我覺得你可以先退一步，等你的公司做起來，先證明了你的能力，到那時候你才有和顧爺爺談判的資格。」

「不然，你這樣做，隻是把夏小姐推到風口浪尖，除此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若幹年後，這番話會變成刺向我和薑家的一柄利劍。

夏青青朝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上輩子我可憐她，上前把她攙扶了起來。

這輩子，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安理得地受著這三個響頭。

顧淩不是喜歡說誰欠誰嗎。

那這三個響頭就是夏青青欠自己的。

念可輕咳兩聲，吸引我的注意。

我順著她悄摸指的方向看去，原來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了好些賓客的注意。

我對著那些望向這邊的客人，微笑點頭問好。

「阿竹！」

顧淩喊我名字，聲音裏帶著不悅，想來是心疼跪在地上這位了。

我低頭，隻見夏青青還準備繼續磕頭，因為磕得用力，她的額頭已經破了。

旁人看著確實會覺得很可憐。

不過，我顯然不是其中一個。

夏青青沒有聽到我回應顧淩，猶豫幾秒後，重新磕了起來。

我讓念可把石桌上的小蛋糕拿來，一邊吃一邊看。

我很想知道，夏青青到底能演成什麼樣。

是的。

我知道夏青青這是在演戲。

她的眼淚要落不落的，隻是在裝可憐。

還有上輩子，她的車禍，本來也是提前準備好的一出戲。

我記得很清楚。

上輩子，自己和念可在自家商場逛街時，看到夏青青正和一個中年男人在拐角處拉扯。

當時我害怕夏青青被欺負，拉著念可悄悄走了過去。

結果居然正好聽到了夏青青說的話：

「爸，顧總的家世比我想象更厲害，兩家差距太大，我怕他家裏人不接受我。」

「而且我已經見過顧總的未婚妻了，我和人家比，那就是雲和泥的區別。」

聽到這時，念可朝我揚了揚眉：看，誇你呢。

我沒理她，皺眉聽著夏青青接下來的話：

「這種時候隻有顧總完全向著我，我才能有一些勝算。」

「爸，到時候你看準時機，等顧總追上來的時候，你把握好車速開向他，到時候我衝上去把顧總推開。」

「爸，到時候你可一定記得保持清醒，一定不能喝酒！」

「那輛破麵包車這兩天你就送去汽修店好好看看，尤其是刹車和油門，要確保一定問題都沒有。」

「我的性命和咱倆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靠這次了。」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我和念可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阿竹，顧淩好像被騙了。」

是的，不僅顧淩被騙，我也被騙了。

我記得自己問過顧淩，怎麼突然就對夏青青情根深種。

「在很多人眼裏，我是顧家二少，他們捧著我奉承我，都隻是因為顧家罷了。」

「阿竹，如果我不是顧家的少爺，你還會喜歡我，還願意和我有婚約嗎？」

我微微皺眉，看向他，沒回話。

如果他不是顧家的二少爺，那我和他根本不會認識，更不要談什麼感情不感情的。

「看吧，阿竹，你想要的丈夫是顧家二少，而不是我顧淩。」

我眉頭皺得更緊了，對於我來說顧二少和顧淩隻會是一個人。

「但在青青麵前，我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顧家二少的光環，我和其他人一樣，都隻是為了夢想為了生活努力拚搏的人。」

「這樣的我，她也是崇拜的。」

「她花好幾個禮拜，隻為了給我織一件毛衣，卻從不向我索求任何東西。」

「阿竹，青青對我的愛，是純粹的，不摻任何雜質的。」

我看著顧淩說這話的神情，他臉上是之前完全沒有過的滿足和得意。

他把他們倆的感情說的這麼篤定，讓我有些慌神，也許他是對的。

夏青青那番話一出，把顧淩襯得像個傻子，一個被蒙住眼的傻子。

也是。

就算顧淩沒有頂著顧家二少的名頭，但他身上穿著的私人定製，手上帶著的名牌手表，無一不在彰顯他的優渥家世。

夏青青從一開始就盯準了他這根高枝。

「薑妙竹，你鬧夠了沒！」

顧淩怒喝一聲，打破了這僵持不下的局麵。

「還沒呢。」

我覺得手裏的小蛋糕吃著有些膩，一邊回答一邊往石桌走去，坐下給自己和念可都倒了杯茶。

念可接茶杯時，偷偷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笑著端起茶杯，淺飲，同時眼神瞥向還跪著的夏青青。

隻見她這會已經沒有磕頭了，上半身微微彎曲，整個人開始搖搖晃晃的。

「三、二......」

我心裏的那個一還沒數呢，人家就已經倒地了。

「薑妙竹，你太過分了！」

顧淩把人從地上抱起來，對著惡狠狠地吼道。

這句話的聲音很大，就連剛剛才暈過去的人都被他嚇得抖了抖。

那邊看戲的眾人聽到這聲怒吼，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也大了起來。

顧淩這會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我瞧他胸腔劇烈起伏，顯然是真生氣了。

「阿竹，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聽到這話，我趕忙把嘴裏那口茶水吞下。

好險，差點就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