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勉強學會了不嗆水。
王教練說得對,我根本沒有天賦,可是我已經別無退路。
此時的徐昭,已經成功被富豪領養,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
她聯係我說,她的新爸爸要幫她做假肢,送她去上學,以後她也能跟正常孩子一樣了。
可我知道,進了那個家門,她隻會離正常的日子越來越遠。
上輩子,被富豪領養的第一年,他每天都摟著我入睡,撫摸著我的傷疤,溫柔地問我痛不痛。
我當時不懂,隻覺得是新爸爸對我關懷備至。
可後來我長大了,他開始對我露出渴求的表情。
我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一種人,對肢體殘疾的人具有特別的感情和渴求。
心理學上管這群人,叫做「慕殘者」。
可是我知道得太晚了,我那時候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被他折磨多年以後,他把我像獻寶一樣,送給了圈子裏麵的其他人。
我不敢反抗,被毆打已經是家常便飯,順從聽話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更怕的是他對我說:「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你早就死了。你得感謝我。」
為了「感謝」他,我成為了民間慈善組織的代表。
明麵上我幫助了很多像我一樣的殘疾人。
背地裏卻是把她們拉進同我一樣的深淵之中。
我不願意這樣,但是被深度PUA的我,隻能在這種痛苦中活著。
最終某日,東窗事發,我成為了那些施暴者的替罪羊。
煤氣侵占我身體的時候,窒息的感覺讓我明白,死其實也沒那麼可怕,至少比活著簡單多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重生了。
「徐昭,祝你的新生活幸福快樂,我們常聯係。」
我明白,此刻的徐昭已經深深陷入了富豪爸爸編織的夢境,不管我說什麼都是於事無補的。
徐昭格外興奮地回答:「好啊,以後我去找你玩。」
半年以後,我過生日的時候,徐昭果然來了。
她送的生日禮物不可謂不豐富:
名牌運動包,名牌泳衣泳帽,按摩器械等等,幾乎都是專業的東西。
想必這些東西,也是前一世身為遊泳運動員的她所渴求得到的吧。
可對於如今的徐昭來說,早已唾手可得。
陪我過了七歲一個生日以後,我們就沒有聯係了。
十一歲那年,省隊的選拔中,我落選了。
王教練厚著臉皮帶著我去隨禮,人家說我就不是幹這個的,訓斥王教練看走了眼。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王教練賣著笑臉求人:「幫幫這孩子吧,孩子沒別的路了。」
最終我還是被破格錄取了。
不是因為我優秀,而是看在王教練的麵子上才給過的。
從那以後,王教練對我的訓練更嚴厲了。
早晨四點半起來鍛煉,每天超過八個小時都要泡在水裏。
訓練很苦,沒有雙臂,我隻能咬著毛巾起跳。
哪怕咬得牙齒出血,白色的毛巾被鮮血染紅,訓練也必須一刻不停的進行。
為了遊得更快,我盡量減少換氣,晚上睡覺之前我還要掐著秒表練習憋氣。
沒有雙手去觸摸池壁,我隻能硬生生用頭去撞擊池壁。
王教練不再問我後不後悔,因為我早已認定了這條路,而他也認定了我。
他的手下有很多運動員,我不是成績最好的一個,但我是最堅定的一個。
也許正是因為這份堅定,他選擇了對我重點培養。
事實證明,王教練沒有看錯人。
十七歲那年,我取得全國遊泳錦標賽S6級100米仰泳亞軍。
攝像機對準我的時候,我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蘇飛飛,你是全場唯一一個失去雙臂的運動員,你像是一條失去魚鰭的魚,是什麼讓你堅持選擇了這條道路?」
「我不怕死。」
記者們麵麵相覷,都不明白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教練連忙幫我找補:
「她是說,她不畏懼死亡,向死而生,才能活得精彩。」
在場的人紛紛鼓掌,目光崇拜。
我應該是想這麼說來的,但是我太激動了,激動到組織不好自己的語言。
又或許是,因為我早就已經死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