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了後山的祖廟,想去看看還有誰活著。
這裏原本是禁地,因為這裏有我們村裏所有人的牌位。
死後,牌位上的名字便會消失。
結果是,除了我和姐姐以外,所有人都死了,但是我和姐姐的牌位不見了。
我又找到了夫子的遺體,他的手裏還緊攥著原本屬於我的那塊毒糕點。
淚眼婆娑中,我仿佛聽見了夫子誇我的聲音。
「白芷,你天資聰穎,除了性子頑劣,是我最得意的學生。」
我天資聰穎,卻想不明白姐姐,不,是白潔。
為什麼會把進村的路告訴許震,又為什麼要把全村保命的秘密也告訴他。
是為了她嘴裏的「愛」嗎?
可這份「愛」害死了所有人。
偏偏始作俑者卻相安無事。
這樣不好。
將夫子的屍骨安頓好後,我出村了。
「民女狀告許國公世子許震,毒殺我桃源村全村村民。」
我在衙門前用力砸鼓。
待我被押入內衙,知縣啞然失笑:
「你要狀告誰?」
「許國公世子,許震!」我咬牙切齒。
知縣笑聲更甚:
「竟敢狀告許將軍?你可知民告官要挨二十大板,女告男要挨二十大板,共計四十大板,來人,拖下去行刑,你若能活,我便承下你的訴狀。」
板子每落一下,就離報全村人的血海深仇又進了一步,我這樣想著。
待全部打完後,我的身體蜷做一團,忍著劇痛沙啞開口:
「請大人做主。」
知縣看著氣若遊絲的我,輕撚胡須:
「一介女流倒是有幾分骨氣。」
他頓了一下,雙手朝天空一揖:
「許將軍乃朝廷肱骨,斷不會傷害村民,查無實證,退堂!」
然後,我被殺威棒叉出官衙,重重地摔在滿是濘泥的地上。
這一刻,我悟了......
這裏和桃源村不同,這裏吃人。
是非黑白由當權者書寫,有權的人便不會有錯。
這裏還對女子充滿了惡意,我隻是想討一個公道,便生生多挨了二十大板。
夫子教的不對,他不應該僅僅教會我這世間的美好,而是應該教我身為一名女子,若哪天踏入世間,如何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我搖頭苦笑,強撐著起身。
以後的路,便隻能靠著我的悟性走下去了。
恍惚間,一把淺藍色的油紙傘撐在了我的身前。
傘下的男子目若朗星,麵若冠玉,正是方才堂前一言不發的師爺。
他壓低油紙傘,身體刻意彎曲,緩緩開口:
「剛受了傷,莫要淋雨受了風寒。」
我後退一步,踉蹌走出了傘外:
「謝謝,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