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距離春晴兩百裏外,一位老者,一匹良駒,正披星帶月的趕路。
很快,他們就與一支隊伍會合。
老者翻身下馬,直奔一個油布帳篷,站在外麵回話:“夫人,老奴回來了。”
帳篷裏急急走出一婦人:“星澤,可把晴丫頭帶回來了?”
婦人雲鬢烏黑,眼神堅毅,眼角淡淡的魚尾紋,看著不過三四十歲年紀。
她不是別人,正是春四娘的外祖母,蕭謹玉蕭老太。
說話間,旁邊帳篷裏又出來一群人,打頭的正是春四娘的身生父母。
老者連忙請罪:“老奴去的時候,村子已經空無一人。看情形,姑娘應該是跟著村裏人,一起南逃了。”
蕭老太長舒一口氣:“沒出事就好。他們若回家,能看到我留的口信,去雲夢城彙合。若是沒回家......我們一路留下記號,早晚也會相遇的。”
老者提議道:“不如我再回沿路找回去。”
蕭老太擺擺手,道:“不必,南下的路那麼多條,未必就能遇上。”
春四娘的父母,聽見此話明顯鬆了口氣,同時也在心裏祈禱:就算不讓春四娘死在路上,也千萬別再回來了。
幾人又交談幾句,便各自去休息。
誰都沒發現,行李後麵藏著一個男子。
男子高大魁梧,天真的眼神中帶著焦急:“妹妹不見了。找妹妹。”
他呢喃著,悄悄跑出營地,朝來時的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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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
鄭家的隊伍裏,不少人已經休息。
趕了一天路,早就疲憊不甘。
好不容易歇下,又被叫起來趕路,很不高興,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的埋怨。
受傷村民的家人,則在小聲埋怨春晴,她去出風頭就算了,連累他們家人算怎麼回事?
本來家中就缺少勞動力,受傷之後更是血上加霜。
春晴忽視那些抱怨,對章槐幾人說了聲:“你們自便。”
便手腳並用的爬上驢車,攤平,連跟腳趾頭都不想動一下。
琥珀姐弟倆被她身上的血氣嚇到。
石頭躲在姐姐身後,眼睛裏包著淚水,帶著哭聲問琥珀:“姐,後娘不會死,對不對!”
琥珀壓下恐懼,安撫石頭:“放心吧,後娘不會有事的,你乖乖呆在這裏。”
她爬上驢車,檢查春晴情況。
發現那些血都是別人的,春晴沒受傷後,明顯鬆了口氣。
“後娘,你身上的血衣穿著不舒服,我幫你換一件吧!”
琥珀手腳麻利。
放車簾子,幫助換衣,一氣嗬成。
等隊伍出發時,春晴已經從血人,變得清爽幹淨,連染血的頭發,都用草木灰搓幹淨了。
琥珀又把石頭抱上去,給春晴揉肩捶腿。
石頭小嘴超甜,左一句:後娘,力度夠不夠;右一句:後娘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其他人肩挑背抬的費勁趕路,春晴比土財主還享受,心裏就更不平衡了。
埋怨聲漸漸大了起來。
琥珀見不得人這樣說後娘,上去跟人理論。
奈何也笨嘴拙舌,不但沒維護春晴,還把自己氣得要死。
不過在經過小樹木,看見滿地鮮血和屍體後,那些埋怨瞬間啞火。
生怕下一個倒在血泊中的是自己,恨不得像蜈蚣一樣,多長幾條腿趕路。
前進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快要入山時,跟在驢車旁的章槐突然低喝一聲:“誰在那邊!”
手腕同時一抖,甩出一顆石子。
就聽“啊......”的一聲低呼,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子從草叢中滾出,大呼饒命。
春晴驚訝:“怎麼是你!”那個為救小姑娘,主動站出來的女子彩雲。
彩雲一身血衣,臉頰青紫,像是被人揍過。
章槐收起手裏的石子,警惕地看著她:“你不是跟那些人一起走了嗎?”
“他們把我趕出來了。”彩雲目光閃躲,不敢說被趕原因。
“你的物資呢?”春晴記得,章槐每人分了一份。
彩雲兩手空空,她的物資去哪兒了?
“求求你們別趕我走,我隻遠遠的跟在隊伍後麵,絕不給你們添麻煩,也不會要吃要喝。”彩雲雙手合十,作祈求狀。
前後一聯係,春晴就猜到一二,便不再多問。
“隨你吧。”春晴扒出一套舊衣扔給她,便閉上眼睛不再搭話。
彩雲接住衣服,眼眶瞬間紅了,無聲哽咽:“謝謝你!”
她躲進草叢,換上幹淨衣服後,悄悄跟上隊伍。
夜色深沉,誰都沒注意到,隊伍末尾多出一名女子。
廢棄的礦道,雜草有人高,不過還算寬敞,馬車和驢車都能走。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跋涉,隊伍已經到了半山腰。
章槐突然停下腳步。
春晴也瞬間坐起。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北方。
隻見影影綽綽的群山間,一串火光,朝這邊而來。
章槐看著春晴:“讓你說中了,援兵果真來了,約摸有二三百人。”
眾人一聽,都慌得不行,吵吵鬧鬧的找村長拿主意:
“那些玥賊不會放過我們的,村長,您見多識廣,倒是拿個主意啊!”
“我們在半山腰,隻要藏起來,就發現不了。”
“對對對!藏起來。玥賊找不著人,一會兒就走了!”
“都住口,這麼大聲,生怕玥賊聽不到嗎?”村長也著急,但沒有立刻做決定,而是問春晴和章槐的意見,“你們怎麼看?”
春晴和章槐幾乎同出聲:“趕緊跑,對方有馬,咱們不能再沿著這條道走了,要往山裏跑。”
玥賊也不是吃素的,隊伍中肯定有擅長追蹤的人。
如果躲藏於此,被找到隻是時間問題。
“笨重的東西,能扔就扔,保命要緊。”這兩天春晴就發現了,有些人什麼家當都帶著,有的既不頂用,還占地方費力氣。
村長轉身去安排。
村民一聽要扔東西,很多人都不願意。
東家說箱子是太奶奶的嫁妝,要當傳家寶。
西家說,家裏沒糧了,指著壇子裏的鹹菜吊命。
村長叔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
都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他也沒精力一個個去勸:“隨你們吧。”
扔下這句話,他就帶著收拾妥當的家人,率先進山。
春晴卸下板車,趁人不注意把重物收進空間,棉被衣物一類輕省的掛在驢背上。
章槐拉著小梨找到春晴:“你能帶著她一起走嗎?我在後麵擋一擋。”
小梨不同意,緊緊拉住他的手:“你剛剛大戰一場,體力還沒恢複,......你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