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日,皇上拋下我去了刑部大牢。
隻因那裏關著一名穿越而來的今科女狀元,也是他最愛的人。
侍女替我委屈,滿臉是淚。
銅鏡中的我卻明豔張揚,勾著一抹冷笑。
陛下,請你務必好好愛她。
1
帝後大婚日。
皇上連我的麵都不見,就急著去刑部獄中看那女狀元。
兩頂轎輦擦身而過時,我聽得他說:
“什麼皇後,什麼先帝遺令?朕偏不想遵守!她又算哪門子的皇後?在外流浪三年才自尋回府,誰知她是不是真的趙淺月?”
“陛下需臣妾自證嗎?”
拂開鳳鑾闈綾,我掀開紅蓋頭一角,朝那背向遠去的龍輦勾唇輕笑。
“什麼?”步輦中人驚異轉頭,料想不到我會當場回懟。
隻是轉頭後,他卻有些愣神。
風中闈綾飄飛,鮮紅蓋頭下我紅唇嫣嫣,勾著抹似有若無的笑。
他欲叫停轎輦,我卻已覆下蓋頭,吩咐煙眉,“回鳳棲宮吧。”
“你......”他噎住,轉而不自在的吩咐四下,“都愣著幹什麼?朕要去刑部看阿伶!”
哼,狗肚子裏裝不了二兩香油。
我揚唇,往鳳輦上一靠。
鳳棲宮的燭火一夜未熄,老太監老太妃等十幾人來寬慰我。
我好聲好氣送走他們後,便又來群花枝招展的妃嬪,嘰嘰喳喳往我宮中一擠。
賣哭,抱團,討好,或是譏諷——
“皇後姐姐,您別怪陛下,他也好久不曾來咱們姐妹宮中了......”
“怕又是去獄中看那女狀元了,哼,女扮男裝參科舉,什麼東西?違先祖帝令,破女子不得參科的先河,最後還不是要斬首誅九族?”
“可不能說,一紙《山河誌》聞名天下,她原本就與陛下相識,如今才驚天下,陛下未必不會為她破先祖帝例......”
“隻是苦了咱們皇後姐姐,明珠遺塵三年,好容易回了將軍府,入宮為後,這......”
一窩子人哭作一團,費氣巴力的抹帕子覷我,揭我的疤。
仰仗我成為她們的刀,與她們的隱敵女狀元鬥上一鬥。
我高坐鳳倚,冷眼瞧著。
眼皮子淺如蜉蝣般的一群俗人!
我不怕他喜歡她,相反,我隻怕他不夠喜歡她。
驅走眾人,已是三更。
小黃門來回消息,“娘娘,陛下從刑部大牢回禦書房了。”
“娘娘......”煙眉眼底泛淚,替我委屈。
也是,我爹為手握十萬大軍的定北侯,我外祖父為三朝元老帝王師。
我娘那邊,我爹這邊,統共下來就我一個孩子。
我自生下來,就被先帝指了婚,無論將來哪位皇子稱帝,都得立我為後。
隻是,十歲那年,我為了試才練的輕功,甩了丫鬟家丁出走。
沒想到這一走,就被人牙子發賣到窮山惡水。
我用了一年時間才記全我爹教我的趙家槍法,第二年那處便已被我蕩盡。
後來,便是流浪,一直到第三年末,我才憑著記憶尋回了家。
而宮牆之內,也已大變。
鷸蚌奪嫡,叫蕭嶸這個不聲不響的撿了漏。
他目空一切,厭惡我,不奇怪。
又自幼愛文,將善寫詩詞的北唐後主李昱奉為先賢,會愛上那女狀元,亦不新奇。
帝後大婚,他丟下我,去了牢房看另一個女人,更在意料之中。
有什麼好委屈的,畢竟,我進宮,為的可不是帝王恩寵、男女情愛。
隻是,我還是傳了轎輦,前往禦書房。
有些事,想要做成,就必須得靠帝王恩寵。
靠這個我棄之如敝履,卻又不得已而圖之的東西。
2
鳳輦至,三更也已過了
煙眉要為我卸下蓋頭,換上常服去禦書房,卻被我伸手製止。
等身的銅鏡中,我一身朱紅赤黑交錯的皇後冕服,蓋頭鮮紅,綴滿了金絲如意蘇。
我將蓋頭蓋下,將如意稱遞給隨侍的煙眉,“就這樣,起駕吧。”
我的帝君,還沒挑我的蓋頭,如何能自掀呢?
禦書房內,一片嘈雜,幾個老太監還跪在門口,勸蕭嶸去棲鳳宮。
我甫到門口,便一齊收了聲,禦書房內隻餘蕭嶸摔折子的暴怒:
“這個要她死,那個勸朕按刑令誅她九族,就因女子不可參科?”
“朕偏不想如他們願!”
“前朝後世,上下三百年都未必找得出這樣一個妙人兒,這樣一篇《山河誌》!”
“好。”我笑著撫掌而進,“陛下說的極是!”
“你來做什麼?”他瞥我一眼。
隔著蓋頭,都能隱約瞧見他麵上的不耐煩。
我莞爾不言,示意煙眉將如意稱遞給他。
“臣妾來,是想與陛下起一賭約。”
“嗯?”他沒接,隻揮手驅散宮人。
我這才放心的接著道,“以我趙家兵權,賭這一年內陛下能否對臣妾動心。”
“若未,臣妾自請離宮,讓位與她。”
“但若動了心,臣妾要一生穩坐後位。而那女狀元,二十年內都不得入宮為妃。”
“陛下,敢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