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淺,我於廊下佇立。
「姑娘,柳娘和無影來報,一切已準備妥當,就待姑娘下令。」
「明日子時二刻,去傳話吧。」
秋水退下後,我遙望周王府的方向。
距我重生已過五年,這五年間足以讓我做了許多準備。
離上一世周王登門求娶的日子越來越近,下了這麼久的棋,也該一一浮出水麵了。
次日,周王府,子時二刻。
兩人按照計劃碰麵後,無影點頭示意,柳娘悄無聲息潛入書房。
室內昏暗,柳娘順著書架默念著數字,念到一個數時,果然摸到一個暗格。
從中取出一疊信封和一枚刻著字的信物。
將懷中一摸一樣的物件與之交換。
做完後,窗外悶響三聲,她無聲無息撤退,與無影裏應外合,此事就辦成了。
我聽著秋水繪聲繪色地講著那晚的事情,不禁輕笑一聲,辦得好啊。
我側首瞧著秋水麵上的笑意,心下柔軟一瞬。
爹,娘,秋水。
今生,我定能護你們安康。
春風溫潤,萬物生長。
微掀車窗簾,一輛馬車擦肩而過,掠過一抹紫色衣角,馬車裏的人赫然是周王。
上一世,我就是同周王在此處因踏青相識。
成親後我才知曉是他主動尋得我行蹤,製造了一出話本裏一見鐘情的戲碼。
當時還道他情深,紅了臉頰。
我放下簾子,垂眸靜思。
這一次,是我先來尋他。
秋水尋了一處適合踏青的好地點,我下了馬車就聞到空氣中春日獨有的草木清香。
「可是永安將軍府常姑娘?」
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我捱下嫌惡,回眸轉身。
周王朝我走近幾步便不再向前,刻意保持著距離。
他此般行徑引我心中發笑,若不是早知他狼子野心,還真當他是個君子了。
我注視著周王,禮數行了周全。
「回周王,自是臣女常清瑤。」
周王眉頭一挑,似是訝異。
「你識得本王?」
我故作矜持嫻雅,莞爾淺笑。
「殿下在京城有著盛譽賢名,臣女自是識得。」
周王聞言撫掌而笑,相邀踏青,我欣然應允。
因著規矩周王行在前,我在後。
「不知常將軍近來可好?」
「有勞殿下問候,家父安好。」
他也是從這時起,旁敲側擊,打著永安將軍府的主意。
我心中升起寒意,我爹爹當然好,這輩子不靠近你會更好。
前方垂柳微微,正是一麵湖泊,行至橋上。
周王撐著橋邊石欄,對我說道。「這湖裏的魚倒是不少。」
「一味尋常踏青,怕是失了意趣。」
「本王叫他們捉了魚,去亭裏支架子野炊一番?」
我微微頷首,周王隨即吩咐下去。
這是他當年用過的手段。
當時覺得此人雖為皇子,也不像皇室中人那般有架子,有些意趣,不由對他升起好奇,這才慢慢淪陷。
不過,裴燁想故技重施,再利用我常家權勢登臨帝位。
我偏不遂了他的意。
周王邀我去亭中,正走到橋頭,我佯裝天旋地轉頭暈得厲害。
腳步踉蹌,竟一頭跌進湖中。
冰冷湖水襲來,我狀似掙紮撲騰幾下呼救。
岸上登時亂作一團,隻聽撲通一聲書香跳入湖中。
周王為表‘誠心’也跳下湖救我。
此舉正合我意。
眼見周王遊到我身旁要撈起我,我雙手不斷撲打水麵,正巧,右手碰到了周王的腦袋,隨即猛地向下一摁。
隻聽水麵頓時咕嘟上來幾個氣泡兒。
哈哈哈哈哈。
為了做戲更真實些,我也故意嗆了幾口水。
其實也不是故意的,是高興地笑出聲來,卻忘了正在水裏。
言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有些仇也可以當場就報。
京中都說永安將軍一生戎馬,戰功赫赫,若有個嫡子還能子承父業。
隻可惜福薄,膝下隻有一個女兒,將來隻能嫁做人婦。
皆言我雖是將門之女,卻養得身嬌體弱,待字閨中,無半分永安將軍的風範。
對此,傳言終究是傳言。
將門之女,怎麼可能會如外界所傳一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呢?
我會水,也跟著爹爹學了武藝。
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給外麵的人看的。
按我爹爹話來說,叫藏拙。
上一世我甘願為他人婦,盡心侍奉夫君,最終落得下場淒慘。
這一世,我不願再困於情愛,做他上位的踏腳石。
思及此,我又在水中狠狠蹬了周王一腳。
不是刻意為之,也未帶著私人恩怨。
書香見我得手,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向岸邊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