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笙離開後,書棋和春秋慌慌張張跑進來。
“姑娘,你沒事吧?姑爺他有沒有對你——”
“我沒事。”
宋多銀緊了緊衣服打斷她們,神情已經恢複平靜,“你們不用擔心,這兩日便警醒些,開始收拾東西吧。”
春秋滿臉擔憂道:“姑娘當真要離開鎮國公府嗎?那之後我們是回院使府?”
宋多銀的父親宋海生,年近不惑,是如今太醫院院使,一身醫術出神入化,頗有太祖柳氏夫人的遺風。
宋多銀輕蹙眉頭,略微思索後,她搖搖頭道:“我想著,我在京郊不是有座陪嫁的莊子嗎?到底是已經出嫁的女兒,總不能老待在家裏,爹娘和多寶雖不會說,總歸還是住莊子裏更妥當些!”
書棋見她已有成算,心定了定,道:“那奴婢知道了,等清點好嫁妝,這兩日便讓宋大幾個將姑娘的東西都送到莊子裏去!”
她是個妥當的,宋多銀放心,就說:“好,天色不早了,你們也去歇息吧,畫琴她們回來後讓她們直接去歇著,明日再來回話,今晚你們都不用值夜了。”
“是。”兩婢應聲而去。
宋多銀滿身疲憊,按著太陽穴上了床,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
說是已經平複下來了。
可其實自從醒來憶及上一世的事情後,她心裏就一直亂糟糟的。
恨意、懊悔、酸楚......還有亂葬崗那漫天的風雪,讓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渾身發冷。
再想不到她竟得了這般機緣,能夠重活一世!
爹沒有枉死,娘也沒有自戕,弟弟多寶也還沒有“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還有她自己......
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一世,她想換個活法。
而當務之急,就是同鎮國公府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她不要再在徐笙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身上浪費時間。
也不要在含辛茹苦替別人養孩子。
她要為自己而活!
還有——
宋多銀想到這裏,驀然睜大眼睛盯著黑漆漆的帳頂,眼底劃過一絲冷意。
還有,上一世她落得那般淒慘的下場,她想徐笙和何錦繡得到報應!
隻是眼下她還沒什麼機會,而且等她和離離開徐府後,同這兩個人的交集怕是會越來越少......
窗外星河低垂,夜風習習,明月半掩在烏雲後麵,整個天地都安靜了下來。
宋多銀想著心事,慢慢閉上眼睡了過去。
許是身體接連十幾日都處在高強度運作中,翌日她直到辰時末才起身。
畫琴和冬夏兩個早早就在外麵候著了。
兩人一邊服侍著她起身,一邊說起昨晚清點嫁妝的事來。
梳妝的時候,宋多銀坐在妝台前,從銅鏡裏看到畫琴幾次欲言又止。
她撥弄著盤起的發髻,狀似無意地問:“畫琴你這是怎麼了,一大早魂不守舍的?”
畫琴猶豫了片刻,還是大著膽子道:“姑娘,姑爺昨晚不是宿在了書房嗎?奴婢,奴婢聽說,冷梅苑那邊一早就將姑爺叫了過去。”
冷梅苑是世子徐築一家的住處,原叫正安堂,世子夫人何錦繡愛好風雅,過門後便作主改作了冷梅苑。
“哦?”
宋多銀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不解道,“世子爺可是今日一早要走?他大約是去送人了吧?”
“才不是呢!”
畫琴還未來得及接口,一旁的冬夏就冷冷道,“姑娘,世子爺走了小兩刻鐘了,姑爺還在世子夫人那邊呢,您說這叫什麼事兒?”
宋多銀聞言,扶著發髻的手微微一頓。
下一刻,她在兩婢的注視下轉過身來,眸光直直射向畫琴。
果然,一如那已經久遠到有些模糊的記憶般,畫琴上前請命道:“姑娘,要不奴婢去瞧瞧?就說您有事要找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