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繾綣的一夜過去,許夢終於消停下來,沉沉睡去。
顧硯側身撐著腦袋半躺在一旁,盯著許夢的側臉,有片刻失神。
總是融入人群裏垂首應是的許夢,義無反顧在危難時刻擋在他身前的許夢,纏著他聲聲喘,息無休無止的許夢。
他總是很難才能窺見到幾分屬於許夢的鮮活。
回想起她擋在自己身前中劍的模樣,哪怕他知道,作為一個暗衛,那是許夢長時間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他的心也還是克製不住的跳動。
猶豫片刻,他將手輕撫上她的臉頰,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
那是屬於許夢的溫度,一時間,顧硯竟有些舍不得收回手。
隻有在許夢昏睡的時候,他才能做出這不符合他身份的舉動。
若是許夢醒著,想必她一定會說著主仆有別,一邊閃躲,顧硯可不想再嚇到她。
就這樣保持了片刻,顧硯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手。
“十一。”
顧硯薄唇輕啟,喚來了身邊的暗衛,“找幾個細心點的下人來伺候著,別讓她有任何閃失。”
“是。”
“她中的是什麼毒?”
顧硯開口問道。
“回王爺,這毒也不算稀奇,隻是其中的一味原料,是在宮中流行最多的癡離。”
“宮中......”
反複咀嚼這兩個字,顧硯眯起了雙眸,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發出一聲嗤笑。
“退下吧。”
十一聞聲隱匿。
顧硯回頭深深地看了許夢一眼,便離開了寢房。
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京城許多人都知道顧硯作為攝政王手段有多麼歹毒,其中的證明之一便是,就在攝政王府內,有一間特殊的行刑房。
傳聞中,那間刑房是顧硯親手打造,進去過的人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出來,裏麵的每一種刑罰都是顧硯親手發明出來折磨拷問對象的。
然而現實,比傳聞還要可怕數倍。
顧硯踏入刑房,吩咐侍從點燃燭火,雖說現在是白天,可在這刑房之中白日也如同黑夜,畢竟這裏沒有窗戶,身處於地下。
這裏的空氣有些稀薄,且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具被慘無人道折磨過的屍體上留下的氣味。
“你們出去吧。”
顧硯清了場,此時,刑房之中便隻剩下他和那名黑衣人。
他伸出手,將黑衣人之前被他卸下的下巴重新裝了回去,舉手投足間難掩貴氣和優雅。
哪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顧硯依舊宛如謫仙一般,清俊出塵,仿佛永遠不會被凡俗所沾染。
即使他將要做的,是血腥殘忍之事。
“咳咳......你不如直接殺了我,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黑衣人劇烈的咳嗽著,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若是他將自己的雇主供了出來,麵對他的依舊是死路一條,他得麵臨來自雇主的報複。
橫豎都是死,他倒不如閉口不提,在這裏徹底了斷。
“我這裏來過不少硬骨頭。”顧硯輕笑一聲,拿起刑具架上的長鞭,他的聲音輕柔,說出口的話也令人膽寒,“這鞭子上布滿倒鉤,每抽你一鞭,上麵的倒鉤便會勾進你的皮膚,帶出一片血肉,鉤子上的毒會讓你又痛又癢,生不如死。”
黑衣人聽到這番話,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再硬的骨頭,在我手上,也撐不過六鞭。”
顧硯銳利的雙眼牢牢鎖定著黑衣人,如同捕食中的獵豹,蓄勢待發。
黑衣人眼睛一閉,便不再說話了。
“啪——”
隨著一陣破風聲響起,長鞭精準的抽在黑衣人的胸口。
長鞭上的倒鉤刺入皮膚,帶起一塊血肉組織,僅僅一鞭,那被鞭子抽過的地方已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啊!”
黑衣人痛苦地嘶吼一聲,鑽心的疼痛令他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眩暈。
他渾身上下像是剛被從水裏撈起來似的,被汗水浸濕了,強烈的痛苦以及藥效發作湧現出的癢意讓他生不如死。
這藥效的猛烈超乎他的想象,他的傷口如同被萬千螞蟻啃咬一般,那癢意更是深,入骨髓,兩種感覺交織在一起,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
僅僅一鞭便是如此,他感覺自己已經撐不下去了。
黑衣人這才發覺,顧硯的話沒有誇大其詞。
“還不說嗎?”顧硯嗤笑著,毫不猶豫再次揮鞭,“不著急,我有的是時間。”
黑衣人的慘叫在刑房之中回蕩著,一聲比一聲淒慘,十八層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不出一炷香的時間,黑衣人已經成了個血人。
“我.....咳咳咳......我說.......”
他吐出一口血,疼得渾身都在不斷抽搐,因失血過多,體溫也開始降低,就連思考速度也變得遲緩起來了。
“是禮部侍郎......張騫......是他指使的.......”
黑衣人斷斷續續的開口,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每說一個字呼吸便變得更艱難。
“原來是他。”
顧硯揚起唇角,露出一個冷到極點的笑。
他的周身殺氣湧動,如同某種嗜血的動物,冷靜又瘋狂。
天色漸沉,今夜注定會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半個時辰後的林郊深處。
慘白的月亮懸掛在夜空中,一縷寒風吹過,將空氣中的血腥氣吹散,隻剩下樹葉飄動的聲音。
兩道人影出現在此地。
顧硯眉心緊蹙,打量著地上慘烈的屍體,十一則上前探查屍體以及周圍的情況。
“還是慢了一步。”
顧硯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眼神卻冷的嚇人。
“王爺,對方下手幹淨利落,留下的痕跡也都被清理過,想要追查怕是很困難。”
十一觀察片刻後,向顧硯稟報。
顧硯來到屍體旁,借著淡淡的月光打量著眼前這具已經涼透的軀體。
張騫和他的妻兒們,一家四口都在這裏了,加上車夫,一共五具屍體,每個人的死狀都不相同。
“王爺可有什麼發現?”
見顧硯不說話似在沉思,十一忍不住開口詢問。
“對方還是不夠小心。”顧硯輕笑一聲,伸手拔出插在車夫屍體上的弩箭,弩箭的箭身和箭頭的材質隻有宮中的侍衛才有資格使用。
他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手中的箭便斷成兩半。
“是三皇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