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像是不屑回答她這個蠢問題,當先一步進入了酒樓。
許夢也不敢耽誤,連忙快步跟上。
此時並不是酒樓最熱鬧的時候,二人進門後便發現還有很多空位。
接應的小二一看到顧硯衣著不凡,便立刻上來殷勤的招待。
許夢不動聲色的將他攔在身前,笑著應付道:“我家公子不喜歡熱鬧,煩請小哥找個安靜些的地方。”
說罷,便塞了幾塊碎銀過去。
店小二一見貴客如此大方,忙不迭將二人引到了樓上,還殷勤的為二人介紹酒樓裏的招牌菜,但很快就被許夢打發走了。
待人一走,許夢就找了個視野最好的位置站好。
如今王爺身邊隻有自己一人,行事還需萬般小心。
“王爺確定不定個包廂?這二樓人多眼雜,倘若一旦出現什麼意外,奴婢怕是應付不過來。”
看著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顧硯覺得有些有趣,神情也和煦了很多。
“不用緊張,”顧硯應了一聲,又道,“我對常州菜不甚熟悉,你喜歡吃什麼,自己點便是了。”
許夢現在哪還有心情吃飯啊,連連搖頭道:“奴婢不挑食,王爺隨便點幾樣就行。”
顧硯頓時一陣沉默,原本是要帶她吃些喜歡的。
如今看來,反而讓她更不自在了。
許夢正提心吊膽著,一道寒光突然晃了她的眼。
“王爺小心!”
幾乎在瞬間,她就義無反顧的擋在了顧硯身前。
隻是當她循著光看去,卻看到是一個鏢頭帶刀上了樓。
那人看都不看自己這邊一眼,而是直奔一旁熱火朝天的酒桌去了。
許夢也發現自己似乎是鬧了烏龍了,瞬間紅了臉。
“抱歉王爺,是奴婢失職了。”
顧硯似乎是有些無奈,歎了口氣。
“這裏沒有外人,坐吧。”
許夢這才如夢初醒,連連擺手道:“奴婢不敢!”
她方才鬧了那麼大一個笑話,王爺不責怪她就是仁厚了,哪還有臉坐下吃飯啊。
似乎是她的一再不識抬舉惹惱了顧硯,他忽然加重了語氣道:“讓你坐就坐!”
“砰!”
盡管心中還在抗拒,身體已經本能的遵從了他的命令。
甚至因為用力過猛,還有些疼。
“你要習慣,”
顧硯望向她,聲音還是冰冷的,“你我是要成婚的。”
許夢沉默應是。
雖然已經答應了同他成親,她卻清楚他們隻是交易關係,她無法自作多情。
顧硯見狀,知道想改變她的想法並非朝夕之間。
索性轉了話題道:“方才小二給我推了這幾道菜,說是最正宗,你看如何?”
許夢依言看去,立刻憤憤不平道:“這店家做生意也太不實誠了,這分明都不是地道的常州菜,專門騙你們這些外地人錢的,應該點這幾道......”
瞧著她義憤填膺的模樣,全然不似平時一般謹小慎微,一時間整個人都生動了起來。
顧硯凝眸聽她細說,不自覺便入了神。
許夢如數家珍的介紹了半天,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順手便撈起了茶壺打算為自己的倒杯水。
然而直到她把茶壺拎過來,才發現自己居然拿了顧硯麵前的茶水。
一瞬間,她才意識到方才的舉動是有多放肆。
“王爺見諒,是奴婢一時忘了形。”
顧硯似乎是心情不錯,語氣輕快道:“無妨。”
很快酒樓上了菜,許夢連忙低著頭吃東西,細數著自己種種大不敬的罪過,徹底不敢看他了。
一頓飯的時間很快,二人吃飽喝足之後下樓,顧硯才再次開了口。
“接下來的兩日,你隨我去個地方吧。”
見許夢慌忙抬頭,他又補充道:“你母親那邊,我已經差了人去照顧,不必擔心。”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此事便沒了拒絕的餘地。
哪怕眼前是刀山火海,許夢也得順從的上馬車。
但王爺並未和她同道。
“你先走,我隨後就到。”
許夢一路跟著馬車顛簸,不知道走了幾個時辰,卻遲遲不見顧硯跟上來。
她心中越來越不安,王爺不會是回去越想越氣,就此打算把自己發賣了吧?
正胡思亂想著,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緊接著車簾一挑,一個眉目清秀的姑娘上來了。
許夢不自覺按緊了身後的刀鞘,卻在看到那人亮出顧硯的令牌時鬆了手。
那姑娘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就是許夢?果然是個美人胚子,難怪啊。”
許夢被她迎麵一句誇讚搞迷糊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姑娘自來熟,繼續說道:“我叫依依,也在王爺手底下做事,奉王爺之命,來為姐姐梳洗打扮,姐姐天生麗質,扮上這新娘妝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一麵說著,一麵打開了隨身帶的包袱。
許夢定睛一看,裏麵是一套十分華貴的鳳冠霞帔,還有一些名貴的首飾。
她家境平寒,並沒有幾件女兒家的首飾,但是粗略瞧上一眼就知道這些東西價值連城。
她不敢猜王爺要做什麼,但是他讓她做什麼,她做便是。
依依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已經開始上手給她梳洗打扮了。
“王爺待你可真不錯呢,姐姐快將婚服換上,別讓王爺久等了。”
許夢被她扯來扯去,好不容易等到她說好了。
她心中一時好奇,也忍不住向銅鏡中打量而去。
鏡中的少女膚若凝脂,唇紅齒白,全然不似她平時黯淡無光的模樣。
這,真的是她嗎?
怪不得世人常說,穿了婚服,便是女子一生最美的時刻。
隻可惜,顧硯並非自己的良人。
待到交易結束那天,二人隻怕今生都不會再有牽扯。
許夢任由依依攙扶下車,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直到現在她還有些不敢置信,王爺為何要娶自己?
自己雖然模樣出眾,但王爺身邊從不缺絕世美人。
更何況自己家中一貧如洗,還有個需要名貴湯藥續命的母親,哪裏比得上那些出身世家的名門貴女更能配得上王爺?
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似乎隻有這一身功夫了。
可暗衛中高手如雲,顧硯又何必用這件事換取自己的忠心?
所以她實在想不通,王爺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
正想著,卻在曲欄盡頭看到了同樣一身喜服的顧硯。
顧硯一向不喜奢靡,平日裏的衣飾也大多以素淨簡約為主,從未穿過如此肆意張揚的顏色。
而今他一襲紅衣,容顏如玉,任由清冷的月輝瀉了一身,一眼望去,不似凡塵,倒像是世外的謫仙。
許夢望著他的時候,顧硯也在看著她。
興許是從未見過她如此裝扮,顧硯臉上的神色雖然還是冷淡的,眼神卻明顯震動了一下,隻是片刻之後便垂了眼。
許夢這才意識到,顧硯似乎是真的要娶她。
顧硯也在此時開了口,聲音是慣常的默然:“你的身份現在還不能公之於眾,但我還是會給你一個婚禮。”
許夢本想說這些不重要,原本他們也不是真的。
隻是話到嘴邊,突然又變了。
“王爺到底為何要娶我?隻是因為,那一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