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芸你個賤婦,不配為我江家嫡母!”
“你根本不是我母親,我恨你!”
肆意的謾罵,惡毒的詛咒,一瞬間撲麵而來。溫婉芸心如刀絞,痛徹全身。
她想要為自己辯解,可拚盡全力,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直到最後,她心如死灰,在不甘和絕望中被丈夫和兒子灌下毒酒,死不瞑目。
一切都好像做了一場惡夢。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稚嫩的孩童聲才把溫婉芸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艱難地掀開眼皮,入眼便是江明赫一張放大的臉。
溫婉芸想也沒想,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震驚了屋子裏所有人。
江明赫一臉不可置信,委屈地跪在地上。
“母親,不知道兒子做錯了什麼?”
溫婉芸從床榻上起身,極力克製住內心滔天的恨意,冷冷睨著跪在地上的江明赫,質問道:“誰是你母親?”
此話一出,屋子裏鴉雀無聲。
江明赫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不過他還是仰起稚嫩的小臉,嘴硬道:“您就是我母親呀,親生母親。您不認識兒子了?”
溫婉芸這才看清,眼前的江明赫不過五六歲,還是孩童般稚嫩的模樣。跟二十年後逼死她的江明赫相比,容貌有那麼幾分相似。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重生在二十六年前,她嫁進江府的第六年。
這一天,她記得很清楚。六歲的江明赫不願意去學堂,吵著鬧著到她跟前求她應允,渾然不顧她還臥病在床。
想著上一世她為這個嫡子勞心勞力,傾注心血為他鋪路,才使得這個兒子考上進士,有望躋身內閣。可就在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她才知道江明赫並非她親生,還逼她灌下毒酒。
這個仇,溫婉芸不得不報。
她厲聲嗬斥:“溫家世代雖是武將出身,可讀書寫字那也是拿得出手的。你的祖父攥寫兵書受人敬仰,你的舅舅年紀輕輕便是狀元郎,而你母親我,再不過那也習得一手好字。”
“可你年紀輕輕不學無術,偷奸耍滑。讀書寫字更是一竅不通,愚蠢至極!你身上哪有一絲我溫家血脈的樣子?”
江明赫被罵的滿臉通紅。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見母親發如此大的火。
可他身為兒子,不敢吭聲。
溫婉芸罵夠了,疲憊地揮了揮手,語氣冷漠道:“出去跪著,別在這裏礙眼。”
江明赫趕緊灰溜溜地走了,一刻都不敢停留。
屋子裏重新歸為平靜,丫鬟紫蘇遞來一杯熱茶,擔憂道:“夫人,您身體未愈,切勿再動怒了。”
她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從小就跟著夫人。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自家夫人發如此大的火,剛才她都被嚇愣了。
溫婉芸喝了熱茶,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盯著頭頂搖曳的帷幔,溫婉芸百感交集。
她得有蠢啊,上一世才會被江家父子蒙在鼓裏。
你看,就連沒有血緣關係的丫鬟,都知道關心她。
江明赫可是她的嫡子,對她這個母親從未有一句關心,她竟然都不曾懷疑。
嗬,她才是最愚蠢至極的那一個。
身為鎮國公府的嫡女,她的祖父是大將軍,父親亦是大將軍,兄長弟弟年少有為,隻有她,給整個國公府蒙了羞。
本以為江岫白對她的好,都是用情至深。直到死的那一刻,溫婉芸才明白,從她跟江岫白的第一次見麵,到動 情,再到成婚,都是江岫白的蓄意算計。
他借著她的力,借著整個國公府的勢,為自己鋪路。短短三年,江岫白就從一個六品的整儀尉一路成為正三品的前鋒參領。
也是在逼死她的那一天,江岫白才告訴她:“溫家謀權篡位,鐵證如山。聖上已經下旨,溫將軍及世子即刻斬首示眾,其餘等人,流放嶺南。”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溫婉芸最對不起的,便是至親。
不過好在,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江明赫還沒有長大,江岫白現在也不過隻是一個五品的分管佐領。
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讓江岫白陷在泥裏,永遠都爬不起來!
許是服了藥的緣故,溫婉芸不知何時睡著了。
再次醒來,日落西山。
橘黃色的斜陽從窗牖處灑進來,落在梅花雕刻的白釉瓷瓶上。
丫鬟紫蘇聽到屋內的動靜,趕緊走了進來。
“夫人,您醒了。”
溫婉芸略微點頭,餘光看向窗外的院子裏。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江明赫早已不在那裏。
“老太太什麼時候把人喊走的。”
上一世,江明赫一個孩子之所以敢膽大妄為,跟江府的老夫人過度寵愛和包庇脫不了關係。
可憐她那個時候為了讓這個嫡子走上正道,跟老夫人那邊發生過不少衝突。
這一世,她要讓這個嫡子在老太太的意願下,隨心所欲的長大。
“回夫人,一個時辰前......”丫鬟紫蘇欲言又止,“是房媽媽那邊親自來接的人,還說......讓夫人醒來後去一趟春華堂。”
溫婉芸一點都不意外。
她慢吞吞地用了晚膳,梳洗打扮了一番,又重新換了身幹淨的衣裳。這才不緊不慢地出了望明軒。
春華堂裏,老夫人摟著江明赫滿臉心疼。
“我的好重孫,你母親當真是這麼罵你的?”
江明赫委屈至極,眼淚早已哭幹,他扯著嗓子哀嚎:“她不是我母親,她才不是我母親!怪不得她不疼我,還罵我蠢......”
“嗚嗚......曾祖母,我要找我娘,我要去找我娘......”
江明赫哭得可憐,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有親娘,卻非要喊一個不相幹的女人為母親。
江老夫人嚇得不輕,趕緊捂住江明赫的嘴。
“好重孫兒,可不敢亂說。”
“你先別哭,曾祖母已經讓人去喊了你母親。等她來了,曾祖母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真的?”江明赫伸手抹了抹眼淚。
“那是當然。”
敢對她重孫兒如此狠心,這真不像主母能做出來的事兒!她這個老太太還沒閉眼呢,就如此不把她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