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原本我與阿兄籌謀,等他羽翼漸豐入朝為官,就實施計劃,將那一家三口一網打盡,拿回屬於我們和娘親的一切。
沒想到外室福薄早死,我爹那麼蠢,以為我們兩個任他擺布,竟然將外室之女堂而皇之帶進府裏,而那個賤種也蠢得青出於藍,居然會真的相信我阿兄將她視為親妹愛護。
養了兩個月不敢出門,沈雪笙總算把臉上的上養的一點痕跡沒有,見我叫人備車,她眼睛一轉貼了上來:“姐姐這是做什麼去,可否帶妹妹一起?”
我目不斜視,假裝沒聽見就要出門,她馬上轉頭看向阿兄,委委屈屈道:
“哥哥,認祖歸宗這麼久,雪兒都沒有出門去見過什麼世麵,今日見姐姐出門,雪兒想跟著姐姐開開眼界,可姐姐卻......”
阿兄馬上開始表演,義正言辭要求我帶上沈雪笙,而我也大吵大嚷絕不同意,推搡著阿兄與沈雪笙,趁亂給了她兩腳,興致上來直接摔了堂屋的瓷馬,那是我爹最喜歡的唐三彩。
我爹匆匆趕來,還沒來得及心疼自己的寶貝,就被沈雪笙扯過去主持公道:“爹!你看姐姐!”
在她的淚眼攻勢下,我爹勒令我必須帶她出門:“否則你沒我這個爹!也不用回這個將軍府了!”
我真想說誰稀罕你這個垃圾爹,區區一個將軍府,很了不得麼,沒有阿娘在,這裏不過是座華美的囚籠。
可阿兄在他身後拚命衝我使眼色,我隻好點頭答應帶上沈雪笙。
無論在府裏還是外出,沈雪笙都一腳出八腳邁,像是要把過去外室之女的自卑感全部消除,到哪裏都撐著貴女的場麵。
就連參加文會,人人都隻帶一個書童或婢女,自己動手磨墨涮筆,她都要身邊仆從環繞,恨不得把“我是將軍府小姐”幾個字刻在身上。
今日文會的舉辦人是尚書府的趙小姐,她與我是手帕交,早就看我那好妹妹不順眼,直接出言諷刺:
“區區一個沈將軍外室生的賤種,僥幸認祖歸宗,排場比將軍府嫡女還要大,真是可笑至極。”
“我原以為咱們這裏都是同齡人在研文習字,不成想還有個離不得許多人的吃奶娃娃在,真是失策了。”
沈雪笙又搬出在家對著阿爹裝可憐的樣子,委委屈屈道:
“趙家姐姐見諒,妹妹隻是膽子小,阿爹寵我,這才派了人手來陪伴,並不是我有意要這樣......”
“膽子小還出門?我文會的帖子原本也沒發給你!”趙琳直接挑明,“上趕著來我不好打出去,可若是壞了文會的規矩,就請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我這裏廟小,裝不下大菩薩!”
沈雪笙受了嘲諷,卻把賬記在我頭上,自以為隱蔽的瞪著我。
我當然不慣她毛病,直言訓斥:“招子放亮些!小賤蹄子瞪誰呢!”
她沒想到我能在大庭廣眾下發作,剛要反應,眼淚都醞釀好了,我嗤笑一聲:
“在外麵不比府裏,還是收斂些你娘那裏學的勾欄做派,沒人吃這一套,在場的都是官宦子弟,你給自己留些臉麵。”
沈雪笙臉上陣紅陣白,她環顧四周,發現圍觀的人麵上並無同情之色,反倒滿是嘲諷,硬是把眼淚憋回去,更有些坐立難安。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忽而有人牽頭作詩,幾人呼和相應,打破了這份沉寂。
我不想砸了趙琳的場子,便也湊了一份熱鬧,抽張宣旨冥思苦想,才落筆兩行,沈雪笙卻又冒出頭,在我旁邊執筆落座,似乎要寫點什麼:
“姐姐,作詩這種事,實在看天賦,你若是沒那點子文采,便不要強行寫作,最後不過徒增笑柄。”
我翻了個白眼:“怎麼,你皮癢癢了?不要以為這裏人多我就不敢打你。”
沈雪笙強笑:“姐姐你......”
我直接摔了個鎮紙在她身上。
她咬牙閉嘴,刷刷幾筆寫完,搶在我前麵交上了作品。
舉辦人是趙琳,因此由她率先品鑒,隨後再由幾位不參與評比的人一一看過,排出甲乙丙三等。
趙琳看完以後麵色奇怪看了看我的方向,讓我有些詫異。
不等我細想,評詩的幾人讚不絕口,原本我的作品放在首位,見過那首詩後,幾人一致同意將它添為甲等,而我的詩則挪到乙等。
我劈手奪過還在眾人圍觀下的宣紙,看了兩行麵色一變,隨後竟將宣紙撕個粉碎。
“上不了台麵的人就是這樣,隻會給家裏丟臉。”
“沈雪笙,你寫的詩作廢,滾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