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天,我在整理第二天要交的作業。
周記本的封皮上紅色藍色的馬克筆印記混雜在一起。
我突然感到一陣的頭暈目眩。
急忙打開本子查看。
二十篇作文,每一頁都蓋滿了亂塗亂畫的痕跡。
我哆嗦著手去檢查其他的作業。
數學卷子上沾滿了未知的紫色液體。
英語報紙被撕得七零八落,雪花一樣,拚都拚不起來。
幾本寫完的暑假園地怎麼都找不著。
抑製不住的怒火從我心頭燃起。
我拎起書包衝向客廳。
一把搶過弟弟手裏的手機。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
“我的周記和卷子都是你弄壞的?”
弟弟翹起胖乎乎的二郎腿,滿不在乎地答:“對啊。”
“那我的暑假園地呢?”
他得意地像隻鬥勝的公雞:“我給燒了啊。”
我愣了一下。
怒火隨即從我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啪的一聲。
我照著他的小胖臉揚手就來了一耳光。
我拎起他的衣服領子。
“給我道歉。”
弟弟滿嘴臟話張牙舞爪地要伸手撓我。
我把他狠狠鉗製在沙發上。
“給我道歉。”
弟弟捶胸頓足地放聲嚎哭。
“爸!媽!薑滿這個不要臉的賠錢貨打我!”
砰地一聲。
我被爸爸一把掀翻在地上。
胳膊狠狠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痛呼出聲。
我爸咬著牙瞪著眼,一把抽出腰間的皮帶。
他發了狠抽我,一下比一下使勁。
“老子是不是給你臉了,在老子家裏打老子兒子。”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我信。
我蜷縮著。
黑色的皮帶一下又一下落在我的胳膊上,身上,腿上。
每一下都帶出一條鮮紅的血痕。
身上火辣辣的疼。
我用手肘護住頭。
下意識求救地望向媽媽。
媽媽心疼地把弟弟抱在懷裏。
溫聲哄著:
“乖寶不哭,姐姐壞,爸爸打姐姐給乖寶出氣。”
委屈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我氣憤地喊:
“是弟弟的錯!是他把我的暑假作業燒了!”
媽媽嘴角的笑容僵住。
她的手指快要戳進我的眼睛。
“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不懂事的混賬羔子。”
“不就是幾本作業嗎?至於對弟弟喊打喊殺的嗎?”
“趕緊跟弟弟道歉。”
找到靠山的弟弟昂揚著得意的腦瓜,鼻孔快要飛到天上。
“姐,你說你每天學習學到半夜有什麼用。”
“反正你最多也就是個初中學曆。”
“你就算考了中考狀元,爸媽也不會讓你讀高中的。”
“你得待在家裏當我的貼身保姆。”
我渾身顫抖,慌亂的聲音帶了哭腔。
“不可能!你別亂說!”
“媽媽,爸爸。弟弟騙我的對不對?”
“我跟弟弟道歉,我錯了,對不起。”
“你們別不讓我上學,我求求你們了。”
媽媽臉上閃過一抹心虛,但又很快消失不見。
爸爸冷哼了一聲,轉身喜眉笑眼地拿起玩具逗弟弟玩。
媽媽從沙發上起身,伸手把我扶起來。
“爸爸媽媽供你讀完初中已經算完成任務了。”
我兩眼一黑。
“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偏心?”
“難道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嗎?”
媽媽隻是語重深長的說:
“小滿,人心本來就是偏的,誰都不能長在中間。”
“而且你弟弟是男孩,你怎麼能跟他比?”
“要是你弟弟先出生,現在都沒有你了。你要學會感恩。”
“你說你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
“弟弟明年就上初一了,初中階段是很重要的。”
“你成績好,正好照顧弟弟的同時還能輔導好他的功課。”
“將來弟弟考上了好大學,也還能幫襯幫襯你是不是?”
像是掉進了一個寒冷刺骨的冰窟窿。
從腳底一直涼到頭頂。
心口的地方像是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我喘不過氣。
還有很多想要問出口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我趴在茶幾上。
淚水串成了珠子似的怎麼也停不住。
一個煙灰缸砸過來。
頭頂傳來劇痛。
我感覺耳朵嗡嗡的。
反複回響著爸爸暴怒的聲音。
“老子還沒死呢,你嚎什麼喪?”
“我們欠你的嗎?”
“花錢養出了個自私自利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