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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劍修。

在我遇到他時，雨停之後的森林充滿了泥腥味，我的劍被毀了，體內再無一絲修為，手腳不能動，癱在泥地裏，等待著喂食野獸。

可來的不是野獸，是一個男人。我的眼睛無法清晰視物，隻能看到一個慢慢靠近的身影，之後再無知覺。

當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身在一個溫暖的洞穴，身上蓋著棉衣，洞穴被火光映射，顯現出最溫暖的模樣。

沒有太陽，又豈會是最溫暖，我笑了一下，這時的溫暖，不過是發覺我還在苟活，產生的錯覺吧。

“你醒了？”

我尋著聲音望去，是一個穿著單衣的男人。

他正在處理手中被烤熟的兔子，見我望過來，笑了一下：“賀楠。”

我心裏一驚：“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可又一想，我的修為在世家裏好歹數一數二，他認識我，很正常。

他將兔肉遞給我：“先好好地吃吧。”

我警惕地看著他，陌生人的東西，總該有所戒備，但我如今太過虛弱，急需補充能量，再說，他既然救了我，就不會再害我吧。

他仿佛能聽到我的心聲，說道：“我救不了你。”

我震驚地抬頭望他，他的眼裏有無盡的憐惜，我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歎了口氣，好像才意識到我的手腳被廢了，動不了，上前將我攬到身前，把兔肉遞到我嘴邊。

“你很疑惑吧。”

我猶豫著，但還是抵擋不了腹中饑餓，低頭咬了一口，聞言心中無語。

他猜到我心裏想法，笑了一下，但怎麼聽怎麼淒慘。

“我曾經，試圖救過你很多次，每一次都失敗了。”

我心中悚然：“什麼意思？”

他低頭與我對視，我仿佛從他眼裏看到歲月的滄桑。

“你是什麼人？”

他垂下目光，我繼續問道：“是神嗎？”

或者是惡魔，隻有惡魔，才會救我這個罪惡滔天的惡人。

他搖頭，“我不是，我隻是另一個世界的配角。”

“配角？”我困惑。

“是，配角。”他回答道，又喂了我一口兔肉，和一口水。

這水與平常的水不同，有一種甜味，我從未喝過，但味道還不錯。

他笑了一下：“喜歡吧？”

“喜歡。”我點頭，老實回答。

“你以前就喜歡喝。”

我驚訝地望著他：“我從沒有喝過。”

“賀楠喝過。”他悲傷地看著我。

我躲開他的眼神：“賀楠……不是我嗎？”

“是你，但不是這個世界的你。”他繼續處理在火上炙烤的兔肉。

“不是這個世界？”我不解：“難道真的有萬千世界嗎？”

“萬千世界？也可以這麼說，實際上，可以把我們所處的每一個世界看作一本書，裏麵的每一個人，都有既定的命運。”

我低下頭，沉思，“既定的命運？”

我冷笑一聲：“那我的命運就是失敗？”原來不管我怎麼努力，我都不能成功。

“不是你的命運，是我們。”

“我們？”

“對，在所有書裏，我們都是失敗者，是反派。”

“反派？哈哈，原來我本來就是反派？我本來就該遭人拋棄，遭人唾棄？”

我的心情過於激動，牽動了傷口，重重地咳嗽起來，他連忙過來，查看我的情況。

我望著他：“你也是這樣嗎？”明明擁有天人之姿，如仙子一般活著，卻被這不講理的命運捉弄，落得如此下場。

他坐回去，“是啊，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慘。”

我想起那個水：“在你的那個世界，見過我？”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他的回憶：“我們是夫妻。”

我不忍再看：“是嗎？反派夫妻？”

他笑了笑，沒有理會我的嘲諷：“在第一世，我是你的奴仆，你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最尊貴？”我想起這一世，我何嘗不是天之驕子。

“可隨著你母家衰落，所有人都想欺負你，那時，我身負盛名，卻無法救你。”

“可真慘呐。”我仿佛看到那時的慘景。

“後來，你爬起來了，走到了最高的位置，你沒有信任的人，就算是一直在支持你的我，也隻能得一兩分信任。”和無盡的懷疑與試探。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那其中充滿了複雜，我不解。

他繼續說道：“你爬上去後，提拔我到高位，替你解決所有的障礙，我替你背了鍋，差點株連九族。”

我抿唇，他說道：“你不用愧疚，這都是我願意的。”

我沒有愧疚，隻是有點尷尬，畢竟那個女人，也叫賀楠。

“你為了籠絡我，給了我一個夫妻的名分，即便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他淒涼地笑了一下，“後來，我假死，躲在暗處，繼續保護著你，可所有的人都在反對你，最終，你還是慘死在尊位上。”

我愣愣地，苦笑道：“她比我好多了。”

“那你呢？”我抬頭：“你最後怎麼樣了？”

“我？我死了，但又沒有死，因為我傷重醒來，發現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

他點頭：“對，我醒來的世界，是一個神仙的世界，那裏鳥語花香，我轉頭，就看到了你，神仙世界的賀楠。”

“原來我還當過神仙。”我眼睛亮了。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我阻止他：“好了，別說了，我知道，在那裏我依然不得善終。”

他眼神悲哀：“是，不管我穿梭了多少世界，我依然拯救不了你。”

“後來，我遇到另一個和我一樣覺醒的人，才知道，原來我們都是書裏的角色，或者說，是NPC。”

“NPC？”

他笑著回答我：“一種遊戲裏的稱呼，我們兩個的設定，就是反派，而且。”

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而且什麼？”我被他看得一愣。

他說道：“而且，你本來不叫賀楠，隻有我見到你，你才成為的賀楠，這是隻有我知道的秘密。”

“可我就是叫賀楠呀。”我聽得困惑。

“不。”他搖頭，“你本來不是這個名字。這還是我偶然知道的，自從我知道真相，我一直想辦法在各個世界找你，有一個世界我還沒找到你，在一條街上，我聽到有人喊青月，我一轉頭，發現是你，可見到你之後，就是賀楠了。”

我挑眉，“那我之前叫什麼？”

他搖頭：“我不知道。”

“每一世，我都在試圖改變你的命運，但始終沒有成功。後來，我發現，就算帶你逃離了既定的命軌，遠離世俗，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你依舊會在本來的時間去世。”

我愣了一下：“所以這一世，我還會死去。”

他沉默了，我閉上眼睛：“但還是謝謝你救了我。”

他搖頭，將我抱進懷裏，“我一直想改變我們的命運。”

我沒有動彈的力氣，明白自己大限將至，卻無力改變，我隻能繼續等待。

他在旁邊陪著。

……我等得有點煩，嘖一聲：“你還不如不告訴我，這樣心驚膽戰地等死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知道自己接下來還會再開啟一段悲慘的人生。

他：“……”

“你叫什麼？”

“解閔。”

“嗯，我記住了。”

我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