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艱澀道:“我送你回去吧,這裏很冷。”
說完,他扭頭就走。
“等等!”看到秦楚離我而去,冥冥的心悸讓我拉住他的衣袖,他似乎沒想到我會追過去,停了下來,我就這樣撞了上去。
未幹的淚痕擦在白色衣衫,發著灰。
秦楚轉身看著我的眼睛。
我吸了吸鼻子,發著倔:“能不能不走?”
他抬起頭,哀歎道:“說吧,除了和離,我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你。”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就在前幾天,我還和他爭吵。
但說是爭吵,其實隻是我對他的控訴。
我了解他。
所以我說的每句話都能戳到他的心口裏麵,攪動的翻天覆地。
那時的我以為他會就此遠離我。
可他沒有,哪怕流言四起。
仍舊娶我為妻。
但代價就是他從此不敢再信我。
我有些頭疼。
前世到生命的最後,我才把事情理清楚。
可還沒來得及將所有事情向他坦白,就死在了亂刀中。
如今重活一世。
麵對秦楚,我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想了想,我柔聲道:“我想陪著你。”
秦楚望著我,眼眸冰冷無比。
他朝前走去:“不用了,我要處理父皇交給我的奏折,到半夜才睡。”
我腆著臉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道:“沒事,我就在旁邊陪著你,不會打擾你。”
他緊抿著嘴,臉色依舊發冷。
手中的籃子被他緊緊攥著。
直到書房門口,我還以為他會把手上的籃子放下,讓下人明天丟了。
但他沒有,徑直走進了書房。
我跟隨著他朝裏麵走去,注意著四周。
這裏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冷。
冷清的發著孤寂。
隻有一盞油燈,照著一摞摞的奏折。
很明顯,秦楚是想看一晚上的奏折對付過去。
想到這裏,我心裏不是滋味。
他知曉我怕黑,我那邊傳來什麼響動,就會第一時間安排下人過去。
可他呢,洞房花燭夜,身旁卻無良人,隻剩下孤苦和黑暗陪著他。
這一切,值得嗎?
我朝著秦楚那邊看去,正想說些什麼,卻看他將所有奏折都撇開來,唯獨隻剩下那碗燕窩,小口小口對付著。
如飲甘霖。
我心揪的發疼,一把搶回他手上的燕窩,扔到了地上。
他頓了一下,看著地上碎片和湯汁,眸子染上灰敗:“阿芸......你不要胡鬧了。”
“我沒有胡鬧。”
我咬著牙,對秦楚逆來順受的脾氣感到煩悶。
想了想,我朝著門外而去,“你坐著,我給你準備其他的東西。”
夜晚的秦王府寂靜無比。
感覺黑暗都是靜悄悄的,
我想將那些下人都喊起來,給秦楚準備吃食。
但是不出意外的,我又迷路了。
濃鬱的漆黑再次包裹住了我。
忍受著心中的恐懼,我倔強的抬起腳,繼續朝前麵走去。
忽然,一道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
是小雅。
她正提著燈籠,四處尋找著什麼。
我驚疑出聲:“小雅,你怎麼會在這裏?”
小雅轉過身,臉上閃過驚喜:“小姐,是老爺讓我來的,他知道你害怕黑,又會迷路,所以專門派我來找您。”
“小姐,您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我愣了一下。
沒想到即使秦楚不敢信我,卻依然會照顧著我。
想來也是,他總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
是我傷他傷的太深。
我捂著自己的心口。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給秦楚做些什麼。
哪怕微不足道。
小雅眼眸眨了眨,仿佛猜到了什麼:“小姐是不是餓了,正好老爺也沒有吃飯,要不要吩咐下人們給準備吃食?”
我點點頭:“去準備吧,吩咐他們送到書房裏來。”
“嗯。”
小雅將我送回書房門口。
不一會兒的功夫,外麵亮起點點紅光。
那是燈籠的光芒,溫暖無比。
可推開門之後,又是另一番世界。
冷清而孤寂。
墨與紙的觸碰傳來沙沙的聲響。
油燈的燈芯四散飛舞。
秦楚一人安靜的坐在那裏,燈光照在他的眼眸。
宛如失去顏色的玉盤。
我看的太出神,不小心撞在門檻上。
發出沉悶的重響。
“誰?”
他抬頭,手中的毛筆一停。
發現是我之後,眼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好像找到了對付秦楚的方法。
“你怎麼在這裏?”
“怎麼,我不能在這裏嗎?”
我挑眉,看著眼前的秦楚,湊近了過去。
他眼神躲閃:“你回來幹什麼。”
“我想回來,怎麼,二皇子不能讓人回書房裏了?”
這時,下人從我身後而來。
將吃食和酒端到了書房裏麵。
秦楚身影一僵,望著下人手中的吃食和美酒,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情況。
我挑挑眉:“還愣著幹什麼,快準備一下,洞房花燭夜,你不去洞房,那也要吃些東西。”
他垂眸:“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一些,要不然我吃不完。”
我親自將奏折收拾到角落裏,然後安排下人在桌子上擺的滿滿登登。
但他好像還沒有緩過神來,就連筷子都沒有拿起來。
我將筷子遞到他的手中:“吃,要不然一會兒飯菜涼了,世上可沒幾次洞房花燭夜。”
他喃喃道:“洞房花燭夜。”
“是,洞房花燭夜。”
我給他夾菜,送到了小碟上。
“快吃,要不然我白準備了。”
我正說著,忽然感覺什麼溫熱的液體滴到了我手臂上。
是眼淚。
我抬頭望去,看著滴滴淚水從他眼角下滑落。
但他好似沒有發覺,愣愣的看著我。
我心疼的也有些想哭,但還是強壓住眼角的酸澀,“哭什麼,快吃飯,一會兒飯菜就涼了,好麻煩的。”
他嗯了一聲,低頭就著淚水一同吃著。
很快,桌子上的吃食被他消滅了幹淨。
他輕聲說道:“阿芸,謝謝。”
“嗯?”
我抬頭望著秦楚。
眼眸雖然依舊發冷,可聲音不似之前那般枯朽,沾染些溫揉。
“我讓你的丫鬟送你回去。”見我望著他,他耳根子發紅,忙低下頭重新伏到書案前:“早點睡。”
“我不想回去。”
我才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洞房裏麵。
但沒有得到秦楚的回應,似乎桌子上的奏折才是他的所有。